她到楼道取信箱里的报纸,客厅门却被狂风卷起砰地关上。
信箱是数字密码锁,她根本没想到要带上钥匙和手机。趿着拖鞋跑到楼下的公用电话亭拨通他的手机,不待她说完,他便打断了她:“开会,走不开。”
这话如一把冰碴硌得她的耳朵生疼,她的心连同她的身体像被扔进了冰窖——如果在以前,他定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送回钥匙,绝不会让她孤独地站在门外喝西北风。
他的变化似乎是从他拥有自己的公司开始的,他总有无休无止的加班和应酬。会议也许只是借口吧,他不在意她了,一切自然变得都比她重要。
认识她时,他就知道她是个粗枝大叶的女人,可他从没有抱怨过她。每次她丢了钥匙,进不了房间,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会立刻出现,二话不说便爬上她房间门上的那扇小天窗,然后纵身一跃,跳进去为她开门。他向她求婚时,她羞怯地说:“我可是个大马哈,总爱丢三落四。”他一脸豁然的安慰她:“嫁给我,你就多了一把备用钥匙!”
婚后,每次她被关在家门外,他都会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为她开门。她渐渐变得细腻,已经很久没丢过钥匙了。可这次,北风像恶作剧似的把她关在门外。
他回来时,她已浑身冻得冰冷僵硬。开了门,他慌忙打开空调,房间里一点点暖起来,但她的心却仿佛结了千重寒冰,他从背后揽她入怀,嗫嚅着向她道歉。她一声不吭,只给他一个冷冷的脊背。
翌日醒来,他又已经走了。一整天,她都在思忖着他们的婚姻,甚至做着最坏的设想。傍晚回到家,她从包里掏钥匙,却又不见了踪影。
有了前一天的经历,她不再急着拨打他的手机,而是像往常一样下楼,先去取报纸。信箱“吧嗒”一声被打开,她取出报纸,发现箱中还有一只未封口的信封,她把信封轻轻一倒,掉出一把钥匙和一张便笺:“给你留一把备用钥匙,用完记得放回信箱。”
她捏着那把铮亮的钥匙,眼睛里,已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或许凡俗的爱就是这样:当青涩的毛头小伙变为成熟稳重的男人时,也许,他再不能身手敏捷地为她爬天窗,却,会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为她留一把备用钥匙。
她想,她也应当为他多备一把钥匙——这把特殊的钥匙将由她亲自配制,用信任、理解、宽容打造。婚姻就好比一把同心锁锁住的城堡,多备一把爱的钥匙,便多一扇幸福之门。
附注:摘自《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