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有多久没有再见她,只是我总会想起她。她叫朝颜。
想起她穿着洁白的裙子,站在顶楼仰望天空的样子。想起她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的长发。
我也曾送她一个美丽的蝴蝶结,她后来告诉我她一直珍藏着。我的心突然觉得暖暖的。
她是个会弹奏电子琴的女孩,手指修长。而我,什么都不会。
当我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有直觉会跟这个女孩成为很好的朋友。后来事实也真的如此。
我们一起翘课,一起玩网游,一起喝酒,一起讨论某某系的男生。只是每次当我问她什么时候回家的时候,她就突然沉默。就像一盏明亮的灯突然被熄灭。
她从来没有回答过我这个问题,或许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从来都是无法轻易开口说出来的。成长的代价是越来越能清晰地感受得到疼痛,而且这种疼痛好像无药可医。
有一天她告诉我,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快乐过。她习惯站在一个至高点俯视眼前的一切,那些伤悲就像从脚下呼啸而过的车辆,一瞬间就被带到了未知的远方。
她跟我说想家的时候,她的眼中时常带有泪。我伸出双臂抱了抱她,她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在我的肩膀哭泣。我很难过,我难过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们都是容易悲伤的人,当生命的缺口被打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们是多么地无助。
大三下半年,她就辍学了。用她的话讲她只是一个等待被雕琢的木偶,很多事情自己根本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从小就喜欢音乐,而家人却帮她报考了外语学院,因此她很多时候感觉颓废。她一点也不喜欢阿拉伯语,可是她家人叫她必须学好这门语言。那段时间她因为考试没有通过,她抑郁了,她不止一次告诉我,她想自杀。很多个夜晚她都要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她日渐憔悴,有时候感觉她就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花瓣,只要风轻轻一吹就可以随风飘落。
有一天夜里她突然告诉我,她想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去柬埔寨,搭拥挤的火车从城市的一端到另一端,在旅途中领略不同的风景,那些不同的风景就像定格在相框里的黑白照,她喜欢褪去色彩的感觉,这样可以减轻疼痛。
当你突然离开熟悉地平线的时候,或许你会怀念那片熟悉疆域中的某些人某些事。并且清晰得就像在眼前插播的幻灯片。人的记忆很奇妙,当你一心想要忘记的时候它或许会让人更加念念不忘,当你想把一些事永远留在心底的时候,在不经意间或许突然就忘记了。
时间就像迅速从指缝间穿过的风,留不住,抓不到。回忆是沙漏。
我依旧会想起很多人,是谁说过寂寞的人总会清晰地记得每一个从他生命中走过的人,很多时候回忆会操控着我们的思绪,当你从记忆中被拉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眼泪早已经泛滥,并且一塌糊涂。
忘了有多久没有再见到朝颜,我知道她后来真的去了她一直想去的地方。至于她后来是否回家了,我始终无从知晓,原本生命就是一场未知的旅行,每一个崭新的明天也将是一个无从知晓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