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寞的灰白。
我们是这个舞台的主角。有千人之众,黑压压地行走在无力的世界上,默默无语。听不见笑,也听不见悲叹,承受着负重,又无力抱怨。
努力生活着,狠命地抓住赖以生存的事物,像鹰的爪,又有点颤抖,甚至不敢喘口气。以此来保证生命的前行,在时间里完成我们的绝唱。
《玛侬·莱斯科》是个动人的故事。主人公死在荒凉的沙漠里,死在一个真心爱她的情人的怀抱里。她死后,这个情人为她挖了一个墓穴,连同他的心一并埋葬了。她原来的那些荒唐的事情,也因为她的死而被原谅,留下的,只是她的真心和诚恳。而我,虽然活着,甚至很健康,但心里却是一片空虚,就像被埋葬在沙漠中一样,而这个沙漠比埋葬玛侬的沙漠更干燥,更荒凉,更无情。
世人同情看不到阳光的盲人,同情听不到自然音律的聋子,同情不能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想法的哑巴。但在一中虚假的所谓冷漠的借口下,却不愿意同情心灵上的盲人,灵魂上的聋子,和良心上的哑巴。这些残疾逼得人发疯,无可奈何地看不到善良,听不到甜蜜,讲不出爱情和纯洁的友谊。
走在生活的道路上,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痛苦和背叛,一条是爱情和甜蜜。可是最后总能殊途同归,化为尘土。我们走在上面,两脚流着鲜血,双手被划伤,把回忆和甜蜜的爱情留在沿途的荆棘上,赤条条地抵达旅途的尽头。
上帝对于身受情欲之害的灵魂充满了爱,他喜欢在包扎他们伤口的时候,从伤口本身取出治伤的药膏敷在伤口上,认为这样,等到伤口愈合,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可是他忘记了那被掏空的身体,在寒风的侵袭下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一直很喜欢“祈祷”这个词。看到它,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画面,人们虔诚地低头向他们心中的上帝诉说着心愿,而高高在上的上帝,慈祥地看着这些人,赐给他们幸福。我在地狱。抬头仰望黑色的天空,看着那些低头祈祷的人们,和上帝脸上诡异狡猾的笑容,颤抖。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从来不去怀疑上帝是否有邪恶的一面,他们真诚地相信他。我也有很多心愿,想要对上帝诉说,只是他从不聆听一个身在地狱的人的心声。他宁愿相信那些心里黑暗的世人,尽自己所能给他们幸福,也不愿给我一个眼神,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我向魔鬼诉说心愿,他们倒是会用心聆听。然后用闪着残忍红光的邪恶眼睛盯着我,说他愿意完成我的心愿,条件是出卖我的灵魂。我想,他们比上帝要善良的多,不会用一个温柔的表象来迷惑所有的人。
于是我失去了幸福的资格,寂寞在我的身体里,占据了相当的领地,而且还不断地扩展。寂寞的软弱有如毒药,失去灵魂的我只能一味地顺从它,沿着它划定的曲线走,掉进它设置的陷阱。在那里,寂寞特有的压抑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无法冲破。不知道会不会被寂寞杀死。我在那里慢慢地窒息,却心甘情愿。寂寞一旦攫住了谁,谁就慢慢改变自己,直到面目全非。
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