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长很长一段的时间,梦里时常梦到它。在过了一道门,狭窄而冗长的过道尽头,微开着一扇窗。其余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年我只有两岁,刚因为母亲和祖母的纠葛而搬回外婆家暂住。在我生命的这段时间里,产生的这点断片,可能只是由于我年岁尚小,对于那黑暗的过道的本能的恐惧吧。
在很多年以后的今天,当我再次回到外婆家,看到那座已经荒废了,檐角翘起很高的老屋时,我深切的想进到它的内里去看看,我想当我再次站在那道门边上,望着那狭长的过道时,我会否和我的两岁产生某种共通的心情?
我并不惧怕那种老房子的陈腐之气,在它受住了风雨飘摇的经年,像一位老友,我和它的相聚,不知它是否有些许的触动。
那一堵墙,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妪,微微的佝偻着背,让人走过的时候无不小心谨慎。轻提着门栓,我侧身进了我阔别了十几年的老屋。
堂屋的门,还是微黄的,门上的两扇玻璃窗已经坏了一个。走进去,空落落的大厅成了蜘蛛的床。用扫把撩开那层天罗地网的薄纱,我的梦,那么清晰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退了颜色的的门框,依稀可见磕磕碰碰的条纹。老木头的质感,让我手抚上去有种回到从前的恍惚。突然间想起了仓央嘉措的情诗: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或许,我于老屋,正是这句诗可以抒发的吧。
再向里望时,那条一直压在我心底,恐惧着我的过道,似乎并没有记忆中的那么长,零星的些许光亮从经久失修的破洞处专进屋来,打在房梁上,那股子记忆里的黑暗,也就远去了。
老屋,真的老了。
我不竟感叹,人和世事总是在不停的变化交错,只剩下那片阳光,依旧穿过头顶的窗,铺洒在有,或者没有人的空隙上,经年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