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那只要小伙子满意,我们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我娘说。
“好,好,好,没得说,没得说!”媒人一个劲地开心。
“我这就回去跟他家人商量,选个良辰吉日把这婚礼给办了。”
就这样我来到了我男人的家,一住就是六年。可是你看他今天这个样子,哎!跟媒人说的差远了。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把这个孩子抱养到你们家来的?”我正想着往事,忽然间就被这算命先生的问话惊醒。
“不记得了。”我男人回答说。
“这犬狗,平常还说是老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看是人家不会说话,要是会说话的话她可比你强多了。先生,我知道,还是我来说吧,我是他嫂子。是这样的,他这孩子是今年农历四月初五那天抱来的,那天还下着小雨,是他丈母娘抱过来的,当时我们都在场,记得当时抱来的时候人家还送了一块肚兜呢!”
“哦,我明白了。”那算命先生说:“这样吧!这孩子你们先抱回去,因为没有准确的生辰八字,所以今天我也没办法给她详细的算命。但从这孩子的脸相和手相来看,这孩子会很健康地在你们家长大成人的。今后,你们也一定会享到清福的。”说完就把孩子交给了男人。
男人接过孩子。
“哦,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了先生,要不你今晚就到我家里吃顿饭吧!”我男人说完,随后变向我大声地喊了句:“‘哑子’,赶快去烧火做饭,今天请算命先生在我家里吃饭。”
我听着男人的喊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这次居然没有把我当聋子对待了,这不知道对我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可很多时候我还是希望他把我当做哑子和聋子一起对待比较合适,或许更多时候在哑子与聋子之间,我更希望他把我当着聋子对待。
“你叫她去做,她能做出什么好饭菜来哦。再说了,你们家的饭菜谁能吃得下哦。”男人的嫂子说。
“不吃了,我还得赶路呢!今天还得赶回家里去,出来好几天了,家里几次都带信来催我赶紧回家。”算命先生说着。
“好,那你就慢走了啊,我们就不送了,一路小心。”
“给我,你看你那手抖得,当心把孩子都丢地上了。”
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钥匙来在孩子面前摇了摇,逗着孩子玩。
“你看,你们看,这姑娘笑得多开心啊,你们看她这一小嘴,还有这小手动来动去的。”
男人见他嫂子抢过了孩子,也没有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回屋去了,我看着他回去,以为是他有什么不高兴,就跟着过去想看看他究竟回去是要干些什么。
我刚走进屋,就看见他从床铺下取出一块布,那个布包了一成又一成的,只见他一成一成地打开了来。
“天了,是钱!”我差点叫出声来,虽然我知道我再怎么叫喊从嘴里都发不出什么声音来,但本能的反应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地在那一刻蒙上了自己的嘴巴。
男人从中取出几张钱来,大概有几张一块的和几张五块的,然后又把剩下的钱包好放回原处。
我赶紧退了出来,来到孩子的旁边,这时候男人也跟了出来。只见他嘲着豪喊到:“豪,我拿两百块钱给你,麻烦你呆会去上学,放学的时候顺便就到街上去给你妹妹买一瓶奶粉回来,叫什么‘摇篮’的,你伯母前几次去给我买都说是要两百块钱一瓶。”
豪是我男人的堂弟家的一个孩子,今年初二,成绩特别好,而且在家里也特别会干家务活,长得也很帅气。脾气也很好,是个不错的小男孩。我常想,要是将来哪个女孩子找到像豪这样的男人,那她可就是幸福一辈子了。
豪很愉快的答应着,然后我男人把钱交到豪的手上。
“记得一定不要忘了啊,要不然妹妹晚上都没得奶粉吃了。”男人叮嘱着豪说。
“伯父,你这两张钱都是一块的,不是一百块的。”豪说。
这时候我男人还在为自己狡辩,总认为自己拿的就是一百块一张的钱。
“上次你伯母给我去买的时候,我记得我就是拿的这样颜色的钱给她。”男人肯定的说着,好像是豪认错了钱似的。
“伯父,一百块钱不是这样的颜色,那是带红颜色的。”豪还是很耐心地讲解给我男人听。
“这不就是红色的吗?”我男人还是坚持着他的观点。
你们看看,我男人这都傻到什么地步了。有时候想想,他不识字也就罢了,不认识钱这也情有可原,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尽然会笨到连颜色都不分,更气愤的是,他还总认为自己认的是对的,别人认的都是错的。
“你那就是一块钱嘛,你还在那里跟人家争什么争,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那钱要分开来放,一百块的放一边,十块的放一边,五块的放一边,一块的也放一边。我上次不是跟你分得好好的了吗?”男人的嫂子说完,还不忘嘀咕一句:“真是个丢脸的男人。”
“呃,我记得我一百块钱的就是放在那个枕头底下的啊,怎么会是一块钱的放在那里了呢!”我男人自言自语地说。
“好了,别说了,钱都放哪里,你带我去拿。”男人的嫂子说着,然后把孩子交到我手上,带上我男人就朝我们家里屋走去。
“哎呀,怎么搞的嘛,又放得这么乱了,你看你这五块的跟一块的放在一起干嘛吗?都说你不认识钱,既然给你分好了,就不要乱动。”屋子里传来男人的嫂子一个人的声音,大概男人是被她说得不敢说话了,之后只听见折叠床铺的细微的声音。
“那,这个才是一百块的,看见了没有,这个颜色才是叫做红色,以后千万要记住了。”屋子里又传来男人嫂子的声音,男人还是没有说话。
“一个哑子,一个傻子。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会摊上你们这么一户人家,先不说你们了,就你哥那鬼样子也不见得有多大出息,真不知道我当初是那根神经出了问题了,死活都要来嫁给你哥。嫁过来斥候你们一家大小。”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开门出来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嫂子先走了出来,男人紧跟其后,我看见他萎萎缩缩的样子,低着个头,一定是被他嫂子训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说的也是,他们这一家人,自从我嫁过来之前就是他嫂子一个人在作主的,平常家里需要买点什么,卖点什么,都是由他嫂子一个人说了算。这在他们家里可算得上是一个能人。但从我嫁过来之后,虽然在开销方面还是由他嫂子在承担作主,但与往日相比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也就是我们家的那部分钱,她都全部拿出来交给我男人保管了,毕竟我们现在是分成了两家人。如果我们需要买点什么,男人就会把钱拿给她让她去给我们买,我们有粮食需要卖,也是交给她去给我们卖,但她从来不会动用我们一分钱。
她把两百块钱交到豪的手里,说:“豪,你记住,到梁桥李佐明家那里买,他那里要比别的地方便宜两块钱,只要198块一瓶,记住是‘金摇篮’,不要买错牌子了,如果他那里没有了就多看几家店,实在没有”金摇篮“牌子的就不要买了,回来我再想其它办法。”
“嗯!”豪愉快的答应着,拿了钱回到屋里取上书包就走了。
我依旧坐在堂屋里逗着怀里的孩子,男人见所有人都走了,才楞过神来。之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颗跳棋珠子来,然后在女儿的眼前晃了晃,逗得女儿到处跟着他的手指头乱抓,他就在旁边开心的笑了。
看到孩子那可爱的样子,我也特别的开心,我开心的时候也会笑出声来的,是咯咯咯的声音,男人听见我的这个笑声一般都会自言自语地咒骂我一句,今天也不例外:
“这个死婆娘,也不知道是真的哑子还是假的哑子,尽然咯咯地笑得这么大声。”
骂完之后,他把那跳棋珠子塞到女儿的手里,看也不看就说:“来,小勤勤,好好拿着玩,爹要起身给你做饭去了。”
我低头一看,这儿女正要拿着跳棋珠子往嘴里送呢!幸好我发现及时,要不然后悔都晚了。我赶紧从女儿手上夺过跳棋珠子,一下子就扔进了院坝里。
我男人看到我这一幕都傻了眼,估计他都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了我半天像是要吃人。
“这个狗日的婆娘,她妈的我是要拿给女儿玩的,你把它抢甩了干嘛吗?真她妈的疯子一个。”
男人边说边向着院坝的边沿走去,他走到堂屋边上细心的嘲着院坝里的每一个角落搜寻。我猜想他是想再把那珠子给找到。
然而他哪里还能找到。
这院坝里到处都是积水和混沌的污泥,还夹杂着鸡鸭的粪便味。遇上下雨天,经常都会有外面的鸭子进来找食,所以这院坝常常都是脏兮兮的,多少年了,几家人都围着那么一个院坝住着,也从不见那一家人出来打扫过一次,所以一到晴天,这个院坝的周围到处都会飘着一股腥臭的味儿。平常要不是有什么大事,村人们都很少来我们家这里玩的,都说我们这里有一股腥臭味儿。但偏偏是我男人他们这一家人感觉不到那股子臭味。
我男人在那堂屋边上足足往院坝的各个角落里看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才回过头。
“这个狗日的败家子。”说完,他才转身回了屋。
听着他这样一些辱骂,我倒没觉得什么了,反倒有时候还觉得很高兴。真的有时候看到他那一个凶巴巴又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真的是在心里偷着好笑。
也许他只是嘴上不太干净一点,其实心里倒也没有什么。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对他内心里的猜测。我希望我的猜测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