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此处的春寒,你绝想不到那方朔雪纷纷扬扬,对于春的盼望有多么急切。
不止一次看到这样一句话,很有诗意,涵盖了不被理解的无奈,时常在想时常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人究竟有着怎样一种遭遇,而小颜是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的,他时常说:“白天不知夜的黑”。
这样过了许多年,终于在某一天,将这样的语言换成了,“不怕了,至少我已经长大……”
这样的话,在听来的人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更平常的了,那一种说话者的悲凉谁也说不出,或许只有近前的人能够理解,苛求太多的人去同情本来就是一件很是奢望的事,今天依旧如此,我是这样想的。
那一年正如今年,也是这样的天气,大雪覆盖整个山村,很宁静,远处的帽顶山只见半山腰上的积雪,以上是层层叠叠的云雾,看不清轮廓,房子顶上一片雪白,随着瓦楞显现出屋檐的波浪起伏,树杈上的积雪终于挂不住,簌簌地落下来,几只公鸡在雪地里行走,安静却盖不住现在从地底下透出来的而寒冷……
在这样时刻就想着春天,万物的生命力,至少可以击退周深笼罩着的凄凉,而在时时盼望的人看来春来的一切却又是那样姗姗来迟……
一生的生活选择是很严肃的事,但是往往就有那么几个你也觉得可笑的事情来影响了你的一生,小颜不止一次说起他的姑姑,自他姑姑那里他说他开始相信冥冥之中的命运。
小颜的姑姑是家里最大的女儿,大伯已经成家,姑姑看的对象是一个离家不远小村的里的人家,据说家境还好,眼看就要嫁出去的女儿,一家人很是高兴。因为,在那时候走出去一个人可以省下很多的口粮,只是都不说出口,但这是最为实际的考量。可是事情变的快,小颜的姑姑说,她还没有过门,那个男的就打她,而且连着未来的婆婆一起打,这些事小颜当然不是亲见,只是听说,也没有什么佐证。只是小颜的奶奶后来经常说:“我这个大女儿看人倒是看得不差,辛亏没嫁给他”,这些话在那个男的后来和他老婆经常打架,他老婆上吊之后,比较着二姑姑的不幸生活,就经常提起来。
家里舆论压力大,尤其是小颜姑姑的大嫂子(也就是他大伯的老婆),经常说,这家里最近的面怎么经不起吃呀,柴火怎么用的这么快呀等等,这只是旁敲侧击的脸色,这个大抵可以装做听不懂的,但就有一次大嫂子隔着墙喊话,和邻居说:“本来家里穷的叮当响,还将女儿留在家里吃,生生吃穷了一个家,三个女儿有多的家产够吃?山也被吃垮了!”
小颜的姑姑那天晚上和小颜奶奶一起哭了很久,不几天小颜奶奶提出和他的大儿子分家……
不久,有人来提亲,是来给小颜的二姑说媒的,只见小颜的二姑不愿意:太远;男的也很穷。那时候小颜的大姑姑站出来说“要不我去吧!”
自是多年后的说法是,缘分阴差阳错,但总能找到最合适的。但是对于这样的说法小颜的姑姑是要反驳的,她直说“在那一段时间里仿佛生活在冬天,穿着夏装行走在无有尽头的荒野。”实际上嫁的那么远,谁也是不愿意,可是现在看着儿孙满堂,经济上也是很富裕,在外人的眼里这确实是缘分、福气。要反驳却是找不到最有力的说辞,就是那当年的大嫂子见了也妹妹长,妹妹短,简直就是亲妹妹的一样,无可挑剔,这样的状况使得她更加悲哀。
小颜一直在想,最悲哀的事就是相似在同一个人得身上循环。
小颜自小家里一般,一直以来和她的大妈(也就是前文里的大嫂子)所说穷的叮当响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两样,听着大姑姑被逼嫁出去的事很是气愤,也很同情他的姑姑,可是更大的悲哀使他喘不过气来,就是他的大姑姑是明显带着眼镜来做事的,即便是小颜的爷爷奶奶和小颜家是住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过年来都是将带的礼物分成等级:最差的,或是最少的给小颜家。有几次是叫小颜的去分发东西的,以为小孩什么不懂,可是自小小颜就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一次小颜的妈妈说:“你的大姑姑,这次过来给所有的亲戚拿了东西,就给咱家没拿,现在你爷爷奶奶——她亲的爸妈还健在的……”
小颜没好气道:“尽说没用的,谁稀罕她的东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在那时候小颜觉得所有的人并非满面笑容那样和善,只是当年从冬天里走出人,又亲手给别人做出一个冬天。这样的循环使得他想到就不寒而栗,小颜有很长的时间里一直在想,为什么我的生活就加倍艰辛呢?他不愿听到父母为干一件什么事一直商量着向谁借钱,他也不想听到他的大妈分明对他大伯说:“小颜家要干什么,帮忙可以,千万不要借钱,借了还不起的!!”。更不愿听到有人说,哪里有个穷人,穷的就像小颜他们家一样。
当年的那些似乎远了,但小颜时常想到冬天的感觉。
在南方G省……
周末的阳台上阳光迷人,金钱树绿的可爱,绿萝也长得格外葱郁,听人说绿萝是可以净化空气的,刚刚装修的房子甲醛很浓很适宜放绿萝,家具都是全新的,南北通透早就没有了装修的气味,女儿在客厅里玩耍,妻子做好菜正在一盘盘端出来,妻子说这几天女儿又不好好吃饭了,昨天上幼儿园又被别的孩子欺负……
昨天弟弟打来电话说家里还在下雪,爸爸妈妈身体还好。南方这几天也转冷了,小颜想起了小时候的冬天,被大雪覆盖的山村,又突然想到:若非此处的春寒,你绝想不到那方朔雪纷纷扬扬,对于春的盼望有多么急切。
小颜抬起头,仿佛从久远的过去中醒来,他对妻子说:“老婆,我想接我爸妈过来,房子有了,老人过来方便照顾”。妻子没有说话,使劲点点头。
这时候女儿拿来正在响的手机说:“爸爸电话!”接通后那一头传来声音:“颜总经理,这次工厂二次扩建项目招标后,我们找到一个很好的承建单位,明年建成后可以将现有生产规模的扩大一倍!”
妻子看他一眼,追着女儿去喂饭……
2016年3月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