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由于自己长得眉清目秀,清纯可爱。所以赢得了很多人的爱戴。不用说亲朋好友了,就连我的同学们也对我呵护有加。那时候,我一直沐浴在爱的海洋中。由于人们的宠爱,我便养成了娇气的性格。可是好景不长。随着年龄变大,我发现,人们开始对我说三道四了。原来那些亲朋好友见了我,不是说我太老实,就是说我不会处事,在社会里怎么能混得下去。听了他们的话之后,我感觉有些不是滋味。由于性格的骄气,我如何听得进这样的话语。从此我开始不愿意与亲朋好友以及同学们接触。过去一向喜欢凑热闹的我,从此开始足不出户。然而,人活着怎么能脱离社会。我开始变得苦闷彷徨。我曾试图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也希望自己在社交场合变得成熟些。于是我又尝试着多和朋友相聚:喝酒、唱歌、打麻将。然而,时间长了我发现打麻将时,如果我输了钱,不论哪一圈,我都会把钱当时付给赢家。可有的朋友输了,却总是以找不开钱等借口一拖再拖,直到最后也不愿拿出该付的数额。久而久之,在我的潜意识里,再度产生对朋友聚会的抗拒。不过,我也发现,同样的情况也常发生在其他朋友身上,可他们好像根本没当一回事。这让我不能不沉思:是不是我太过于计较呢?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的心里还是觉得不爽。最后不得不再次退出交际的“战场”。
生活中,我还是个常常自怨自艾,哀叹命运的人。也就是说,每当和他人之间有过纠结或矛盾冲突时,不管谁在理,过后总觉得自己对不住对方。由于总是带着对他人的歉疚心理,我开始下意识地躲开群体。在对待亲朋好友的问题上,我也总是感觉自己亏欠他们。因为我的亲戚朋友还有兄弟姐妹们的经济状况都很差,我在他们中间还算是个富人。所以,理所当然就想在生活方面接济他们。但是以我的经济实力,又难以满足他们的需求。于是,我常想,是不是每一个从农村出来的人都和我一样,在农村那些亲戚们的眼里都是这个家庭的“财神爷”呢?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心目中的“财神”如同法国大作家莫伯桑笔下我的叔叔于乐呢!虽然,自己心知如此,但是,还得硬着头皮不让他们看到你在“卖姆蛎”。只能肿着脸撑着他们的希望,咽着苦水还得维系着亲情关系。
我有个叔叔,兄弟中排行老五。但在他们亲哥兄弟中排行老三。所以,我习惯地叫他三叔。听我妈常说,三叔可是我们家族里唯一一个有着光环的人物。有人送三叔绰号“交际大王”。我从中学起,就到三叔任校长的学校念书,受到三叔不少照顾。叔叔很有路子。我读高一时,他就让我试一试参加高考。结果被师范学校入取,这可是天大的不愿意。因为在我的思想里,就因为父亲是老师,我们才有过家无隔夜粮的贫苦日子。我不是看不起父亲,更不是因为叛逆。实在是因为家里生活太困难了。可是让我弄不明白的是,我连想都没往师范上想,怎么就被师范给收去了。我没并没想非要考上重点大学。但是,我决不会报考师范的。至于是怎么回事,我就不得而知了。接到入取通知书后,我半年没去报到。宁肯扛起铁锹去修大堤也不愿意去当老师。小时候,一次次丢面子,至今也抺不去曾经让我感到羞耻的记忆。
记得上小学和初中时,我最怕的就是劳动了。可是那时候,在我们这个偏远的地方,学校几乎是劳动第一。每次劳动又都到很远的地方。所以中午要带午饭。平时和同学们在一起撕疯打闹,玩得欢天喜地,可是到了吃午饭则是我最难堪的时候。总是躲在一边去吃。无法接受同学们你送我一口,他给我一勺的友谊。人家总是带着白白的米饭,而我饭盒里不是红就是黄。因为我家里的主要粮食就是高梁米和少量的小米。所以,我把这一切我都归结为父亲是位老师。可是父亲到不这样想。他认为能走出庄稼地就可以。后来,父亲找来了最能说动我心的人:老姑父和三表哥。因为他们最喜欢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听老姑父说,三叔上师范时家里很贫困,是我父亲经常接济才有了今天。后来三叔也许诺:毕业不想教书他可以帮我转行。我这才结束了半年的罢学历程。
两年的师范生活转眼间就过去了。可是读师范期间的尴尬经历至今还时时再现。那时,我自知家庭条件太窘,和同学交往是需要钱的。所以,准备封闭自己。因为当时能进我们班的都是托关系走后门进来的。条件可见一斑。有几个貌似纨绔子弟的同学,总爱组织一些活动。因为自已的经济状况,我自然就想和他们保持距离。可是我那帅气的同桌每每有事却总爱把我拉去。有一个周日,他们组织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到省城去玩,我同桌在未通知我的情况下就为我买好了车票。这种“绑架”式的招数令我措手不及。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同前去。在省城,中午饭也都是我同桌事先给买好的。当时我的兜里只有五元钱。大家都买了些东西。为了不太丢人。我也买了一条枕巾。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几毛钱了。幸好回来时同学们说不用买票就能混过去。上车时还真的很容易就混过去了。谁知到了一个小站,车上开始检票。几个同学真不愧是逃票高手。到了那个小车站,他们带着我下了车。他们很会打时间差。从前边下来,再从后边上去,原来查票就是从后向前检。我由于心里忐忑被落在后面,结果被一个检查员给看出了破绽。拽着我的胳臂从车上拉了下来。还没等几个同学明白怎么回事,火车已经开动了。同桌趴在窗户上望着我,但是爱莫能助。看着远去的列车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怎么办?虽然只剩下一站地了,但那毕竟是三十多公里。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我,一时不知所措。到售票处去买下一趟车票,可一问票价,我差了三毛钱。就在我惊慌不安,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小时候见到我就说这孩子长得真俊的老姑奶家不就在这个小镇么,而且有个姑姑还在车站工作。我大着胆子去问值勤人员,没想到他们都认识我姑姑,还挺热情地把送到了车站对面的姑奶家。老姑奶见我到来,开始有些诧异,听我说明情况后,老姑奶为我做了饭,吃过饭把我送上了火车。下火车时,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天桥上来接我的几个同学。我埋怨同桌不该带我去。同桌满不在乎地说,被抓对他们来说都是常有的事。有过几次经历后就会逃票了。
后来,因为此事,老姑奶还走了五十多里路去我家,问我父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见面,老姑奶不再说大孙子真俊,取而代之的是:“咋这么老实个孩子。”后来老姑奶家姑姑结婚时,我和妈妈去贺喜,老姑奶当着那么多客人面说了好几遍:“咋这么老实个孩子”。我虽然不知道她的话是褒义还是贬义。但是,就在那次,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才是我的亲姑奶。而那个远在北京的老姑奶,也是我一直认为亲老姑奶的人,原来是因为爷爷过继给四太爷当儿子,所以才把四太爷的姑娘当作了亲老姑奶。知道了小站这个是亲姑奶,所以,不管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都不再介意。只是当时有些挂不住面子。
另一次,是看电影。疯传了好久的电影《小花》开始上映了。全班收钱买票,虽然只是三毛钱一张,可我当时已是身无分文了。只好悄悄地躲出去。等同学们看完电影回来,班里的王大姐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大声地叫了起来:你怎么没去看电影,是不是没钱了?她说早知道她就帮我买票了。我只感觉自己内心的“小”被人捅了出来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的汗水把眼睛都糊住了。王大姐是好心,可我感觉实在丢人。
还有一次,几个同学署假的突然造访,让我再次感觉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我一般从不敢往家带同学。他们几个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我家住址。七月份,可以说是农村最苦的日子。几乎家家都会缺粮断米。不记得当时父母都干什么去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幸好家里还有点面。我给同学做了面条。可是,没想到竟然吃打梁了(农村话就是没够吃)。几个同学见我不再给他们盛面条了,也就不吃了。其中一个同学好像看出了端倪。所以,吃完饭他就在我家里到处看。临走时那个同学说要给我家送两袋米。原来他看出了我家没有粮食了。我当时脸上就象被人打了一记耳光一样热得发烫。虽然我拒绝了同学的好意,但贫穷的创伤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也许是命运使然,说好毕业能为我转行到城里的三叔也食言了。我被分到了一个穷山沟里教书。条件的艰苦难以言表。我是吃过苦的人,不怕艰苦。可是,爱干净却是我的天性。谁知学校食堂的菜里顿顿有苍蝇。有时一盘菜里能吃出十几只。吃出长长的大虫子也不少见。所以,我每天只能是高粮米饭泡凉水。有一次去三叔家,三婶戏谑地说我瘦得像个老头。我才十八岁就已有老头的影子了,自然让母亲为我伤心。回家时,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带着我去了城里三叔家。提起了我骨瘦如柴时,三婶却说我从来就没胖过。后来就是那个亲老姑奶得知此事后有些气不过,去找过三婶论理。没想到三婶说我往那一坐像个傻子似的。后来,从三婶和母亲争论中,我知道了原来三婶是怕我进城没有地方住。她家那么大的房不给住,情理上说不过去。
自此,我对人世间的情感世界有了初步的认知。后来听说有个远房娘舅还去了三婶家。说只要能把我调到城里,结婚用房他给弄。不知是三婶看重了我那当房产局长的远房舅舅的权势还是对我动了恻隐之心。开始又是给我介绍对象又是帮着调动工作。就在那时,我遇到了班上那个快言快语的同学。她一见我面就劈头盖脑地数落我,“你怎么那么不会来事,同样是一家子,你叔能把别人调到城里,怎么就不给你办呢?”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个通过我才认识三叔的本家哥们是三叔给调到城里的。而不是三叔所说的那样,是某某校长给调来了。如果是现在的社会环境,不给我调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那时候,在我的思想里还是亲情第一。我怎能扛得住这样的打击。可是,又能怪谁呢。当年三叔家盖房挖地基,让我找同学帮忙。我找了三个同学,而那个本家听说了此事主动带了十几个同学来了。当时我只觉得自己很丢人。和同学说一声全班可能都会来。但是,怎么就想不到呢?而且人家同学饭都没吃就走了。
还有一次,我带四个同学为三叔家拉砖,还跟到饭店去吃饭了。现在才明白当时三叔的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处事,但还是想往好做。过年看叔婶时,明知家里没多少大米,我还是向家里要了一袋送给三叔家。本以为不少了,可谁知那哥们更胜一筹。听同学说他给三叔家送一车粮食。当时有一种被那哥们利用了的感觉。也就是从那时起,我的个性会面暴发了。宁死不求别人。就在我打定主义要到边疆工作时,我的一个同学知道了此事。她很同情我的处境并把她爸爸给她弄到的去师大深造的机给了我。带着对同学的无限感激,我离开了那个留给我一辈子都抺不去阴影的地方。
现在想想,我恍然大悟,三叔和那哥们当年的处事思想已经穿越到了今天。而我与他们相比,就好比原始人一般。今天,我虽弄懂了人际关系的学问,可是,理论和实践总是不能统一。
进修之后,我到了别的地方工作。三叔到过我的学校。带他到饭店吃饭时,他说我当年一定是生他气了。其实就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生气了。很多人都说我生气就一会,过一阵就好。人们对我的评价不是老实就是傻。我到想,如果能象老子一样活到一百六十岁。我宁愿一辈都傻。我坚决不学那些叫人听起来起鸡皮疙瘩的肉麻的话。当今社会不是提倡有个性么。网络上不是还把任性变成褒义词了么。我权且就把自己的缺点当成任性吧。
到省城工作后不久的一天,三叔家的妹妹小锋找到了我。一方面是让我给她孩子找个辅导老师,另一方面也是想重新拾起已淡莫了的亲情。谈起叔婶对我的挂念,我心中还产生了一些感动。虽然许多年未见了,可是心中还真想看望叔婶。毕竟血浓于水。在小妹的一再要求下,我终于硬着头皮在过年时去探望了叔婶。在我的印象里,三婶是那样的精明强干,可眼前的三婶已老得让我几乎不敢相认。想想这些年的纠结,我心头一热,不由得汩水流了下来。
我自以为在交际场合已不再胆怯了,可一到三叔家里还是有些局促不安。别看叔婶白发苍苍,谈起社会交际,还是让我望尘莫及。就连一向被我认为有些木讷的小锋妹妹,也让我惊叹不已。她和你聊了不多久,就会向我推销保险之类的事。而且,还很会把握时机。我恨传销也恨虚假广告。类似的东西让我无法靠近。当年那个老实得有些傻的妹妹现如今已是腰緾万贯的富婆。人真的会变,而且会变得让你无法认识。可气的是,我怎么就活不明白也变不了呢?真悲催!于是,我再次选择了退出。我虽外表年经心态不老,但每每接触社交,我都会觉得很累。不愿见风使舵,不愿看着别人的脸色。现在,我决定让自己再次任性。不再硬头皮去迎合他人利益,我选择了宅在家里。另外,还有一些另人费解之事也让我不愿意也不敢再接近亲朋好友。
我是无神论者,可是,一些身边发生的事让我心有余悸。人家平平安安地过了好多年。想不到我去过之后就会出现不幸的变故。那年,我时隔二十几年才见面的三婶在我看望她之后不到一个月就得了脑中风。还有,以前我每年都会给大伯一些零花钱,有一年我决定多给大伯些钱,省得他总说没零花钱。可是,给过钱之后,大伯还没来得及花就去世了。还有一次,过年去看我的老姑。我想这一次一定要多给老姑些钱,她家要盖房子,平时生活肯定拮据。也就是这次看望老姑之后不久她就去世了。还有我生病的大姐也是在我送去一万元钱后不到半年后就去世了。
还有一事让我深信,自己是个不吉祥之人。那还是在小城中学教书时,后勤主任要我给一个学生补课。先前找了好几个人补,包括班主任也给补过,可是成绩就是不上升。那时的我,在学生们眼中还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于是就让我给补。我知道老师都差不多。想推脱可是主任的情面太大,我不得不接受。哪知补了不到两个月那女孩的成绩竟然上去了。而且一直保持住了。家长高兴得不得了。又是请吃饭又是多给钱。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那学生拿着厚厚一沓钱给我时,我却没要。这下更感动了家长。一会要为我做这,一会要为我做那。当这一切都被我拒绝后,家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在主任的提醒下,他们帮助我把工作调到了省城。尽管我没有这个想法,但是看到省城的繁华我还是接受了。从此,和他们有如一家人。每周末都会去他家吃饭。那样富有的人家,好吃的自不必说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我看来,他们是一个名门旺族,谁能想到,一夜间竟出现了可怕的变故。家族的顶梁柱被判无期,我给补课那女孩的爸爸吓出了精神病。回想起我所接触的关系密切的人,一个个都有些不幸的变故,让我心里着实感觉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为何总是我越亲近的人就会发生变故。真不知道是我的不幸还是我的命硬。
已有好几年不走亲访友了,不知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总之我能做的就是不给他们带来灾难。同时,也不想再让自己去经受那本已无任何意义的交际恐惧心理了。何不心安理得地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