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文兄身上看到很多,也感受很多。
文兄为了那份感动,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即使在文嫂因病痛的折磨脾气变得令人难以忍受,面对丈夫的所有付出不但不领情反而时常恶语相伤,让文兄感到心力交瘁的时候,仍然对妻子尽心尽责,不离不弃。文兄的行为促使我大悟:原来,一份感动,一份也许包含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感动,一份也许还包含有因从小失去母爱而渴望家庭温暖的感动就能够让人保存这么久,承载这么多。那么,如果是一份被自己所感动的感动呢,是否可以保存得更久,承载得更多呢?甚至可以让自己面对人生中的一切变故,即使是灾难性的打击,仍然能保持一颗平常心呢?
文兄不善于长篇大论,说话的语调总是那样四平八稳、慢条斯理,语言也总是那样朴实无华、少有修饰。然而,正是他对婚姻生活的描述把我从虚幻的理想王国中解脱出来,并让我慢慢领悟到:婚姻生活离不开激情,但更需要理解。虽说人生如戏,毕竟人生不是戏;况且,再精彩的电影,再扣人心弦的电视剧,都不能保证分分秒秒引人注目,何况是比起它们来要漫长很多很多的人生呢,自然会令当事人感到平淡多于激情,乏味多于刺激。因此,一个人的生活是否幸福,是否快乐,是否充实,不在于他的付出得到多少回报,而在于他是否尽善尽美地按照自己的愿望付出了自己。
回忆与文兄的相遇让我有一个好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文兄出现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给正在情感路上迷惘的我指点迷津,解开迷团。我越来越感觉到我寻找的方向是正确的。
(七)心灵感应
那个时候我们工厂的效益还很不错,厂工会订了各类报纸和杂志。那时因父母工作再次调动,我们家也迁出了工厂,而且离厂子很远,所以中午休息时间我都在厂里吃饭,然后到阅览室看报纸或浏览杂志。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看《解放军文艺》和“解放军报”,现在因心中藏有企盼,就特别留意起各类杂志上面的有关军人的征婚启示来。有一个在湛江服役的军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便去信与他取得了联系。他比我大,我在信中都称他为平兄。我以自己的方式与平兄通了一段时间的信后,对他颇有好感,就准备利用春节假期去“实地考查”一下。本来讲得好好的,他突然来信说他父母在老家已给他定了一门亲事,这事就只好作罢。我没有去猜想他讲的是不是实情,因为不管怎样,他至少提前让我知道了他不是我要找的人,而且没有害我白跑一趟。况且我觉得与他通信并不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所以自然就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并与他保持着书信往来。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封意外的来信,结束了我与平兄这份奇特的友情,却又为我不可思议地结下另一份也许是今生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友情拉开了序幕。不过这已是后话。我虽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却平添了一个兄长,因此觉得自己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我又开始浏览报纸。一天,我在看解放军报上刊登的一位梁姓记者写的文章时突发奇想,便写信给他希望能通过他结识一位军人,可是信象石沉大海,久不见回音,我便不再去想它。又过了很长时间,我突然接到了梁记者的回信,原来他生病住进了医院,所以没能及时答复给我。看着回信,我真是好感激梁记者,谢谢他的理解,也谢谢他的诚意!同时,我又感到十分的抱歉,因为我这时已经找到了我要寻找的人,不再需要这方面的帮助了。之后的一天,意外地接到梁记者的电话,原来他刚刚转业,希望见我一面,我也想当面致谢他,就去了约定的地点。真是没想到他不仅是我的老乡,而且还是我的同龄人,只不过他落户到了邻近的县城。通过应征和与战地记者联系这两次大胆的举动,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对人生也有了新的认识。通常情况下,人们的行为举止,处事原则大都会有一个自定的范畴,但为了寻求自己的幸福,再循规蹈矩的人,有时也会放纵自己疯狂一次的。而我的体会是,疯狂,并不都会办坏事。
我衷心地感谢我的亲友们对我的关心与帮助,让我有了更多的见识人性的机会。通过亲戚托朋友,朋友托亲戚的介绍,我前前后后也曾与几个军人见过面,只因为我太在乎自己的感觉,因而全都没有下文。第一个是空勤人员,他是跟他的一个战友一道来的,他着便服,战友穿军装,我原来并不知道军人还可以穿便装的,所以一开始就差点闹了一个误会。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在我们两个人单独谈话的时候,总是我提问,他回答,这不仅让我感到很累,而且特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查户口的,没劲透了。这样的感觉,当然会是不了了之了。第二个是我高中同学的亲戚、一个热情得让人难以接招的军人。有一天上班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长途电话,听声音就知道对方很激动,偏偏电讯信号又不太好,加之办公室里正人满声杂,弄得我费了好半天劲才搞清楚对方是谁。事先我同学曾跟我提过一次,我还没有打定主意,没有想到对方比我还主动。他就是我们本地人,所以我们约定了在他哥哥家见面的时间。见面后给我的总体印象是人很热情、很健谈。没过几天,我的一个同学兼同事很神秘地跑来问我是不是正在跟一个当兵的谈恋爱,尽管我对他的初步印象还不错,但毕竟确定关系还为时尚早,所以我没有承认,没想到她后面的话让我差点背过气去。她接着说,我说嘛你怎么会找一个吊儿郎当、调皮捣蛋的人呢。原来,我的另一个跟我关系不太融洽的同事的男朋友正是他的同学。我猜想他也许也是因为与我见面后感觉还不错,才会如此这样激动而迅速地把我们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告诉了这位同学。谁想那位同事知道这件事后就象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第二天就在车间里宣传开了,说什么“我以为她要挑一个什么样的,原来还不是……”。一个男人行事怎么会这么冲动呢?实在是让我想不到,简直是把我气得一塌糊涂,于是,我用红笔写了一封很客气的信给他——据说用红笔写信表示绝交,尽管在封信的一刹那我也曾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有些过分、也有失礼貌,但我已顾不了那么许多,只希望能“快刀斩乱麻”尽快了结此事,因此,还是把信寄了出去。
第三个是位武警消防军人,他也是穿便装来的,不过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我心里面也就没有其它的想法,只当是他认为这样穿着会显得自己洒脱一点,虽然我一直认为军人还是穿军装才真正会显得神气十足。他姓董,我就称他为董君吧。董君写得一手好漂亮的字,这大大增加了我对他的好感程度。他在成都服役,他不是那种健谈的人,但从信上可以看出他的文学水平不低,思想也很活跃,对事物的看法很有见解,又能看到一手好字,所以我更是主动地写信与他交流。本来交往得很正常,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只因我的一次无意之举结束了彼此间的进一步了解。他的名字中有一个“芳”字,也许我太孤陋寡闻,总认为这个字应该出现在女孩子的名字里,所以有一次写信时,我就问他是不是因为他父母担心他不好养,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芳字。我曾听说过有些人家由于太在乎男孩,又怕不容易养大,因此就给男孩取女孩名,有借女孩命贱易活之意。没想到我的这一无心所为深深地伤害了他,他用一段名人的话很含蓄地表达了他的愤怒。与董君的分手,虽然让我感到遗憾,但我并不后悔,因为从这件事上我看出董君是个比较敏感的人,而我呢,又偏偏是一个对越熟悉、越亲近的人就越容易无所顾忌的人。也许我就是因为太明白自己没有快速化解与他人之间的误会和矛盾的能耐,所以才特别奉行“日久见人心”的吧,因而也更加不愿意长时间委曲自己去做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但我又知道有些误会是经不起时效的,有些矛盾若得不到及时的解决,很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结越深的,譬如说夫妻之间的误会和矛盾。所以,为了避免已经可以预见的伤痛,我一直认为生性敏感的人与我不会适合。因此,面对今天这样的结局,我反到认为说不定对我和董君都是一件好事呢。我在心里默默地祝愿董君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伴侣!
尽管一次次的没有结果,我却没有感到一点儿气馁。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一种越来越增强的奇怪的感觉,好象我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我所寻找的目标。有一次我跟好友敏一起散步时谈到“恋爱”这个令人兴奋令人愁的问题,她那时与一个教师交往已有一段时间了,那位教师我也见过,给我的整体印象还算不错,只是敏还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她说要是我也正在交往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我的意见就不会总让她感到有点“隔岸观火”的味道。我对她说:快了,我都觉得可以为我要找的那个人画像了:个子不会高,是个搞技术的,弄得不好年龄还会比我小。敏说有那么神吗?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而已。在跟我有过交往的人中间,除了一个个子较小外,其他的都比较高;年龄也都比我大;而且除了文兄以外,其余几个都不是搞技术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呢?就连我自己都深感纳闷。
尽管我早已跨入大龄未婚青年的行列,母亲却从没有因此而催促过我。虽说对母亲如此冷静的态度我曾有过一丝的疑虑,但我更多的是感谢母亲,多亏母亲的明智与宽容,我才得以那么心如湖水般地独往独来了那么长久,才得以有充足的时间对婚姻的实质性问题进行了认真细密的思考,并对婚姻生活的方方面面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其实,看到我的同龄人、甚至比我小的人都当了母亲,母亲的心里肯定是很焦急的,只是因为我锁定的范围太特殊,母亲的奔波还没有结果,因而没在我的面前表露过而已。母亲在一次出差时,意外获悉一个同事的爱人是市妇联的一个主任,并获晓市妇联展开的工作中涉及到为有情人牵线搭桥这一内容。因此出差回来的母亲兴冲冲地赶到妇联办公室,找到了王主任,王主任弄清楚母亲的来意后无不遗憾地告诉母亲由于各种原因市妇联早就没有当红娘了。正在这时,进来了妇联的另一位主任——辜主任,她听王主任说明此事后,就说了声太好了。原来,辜主任的儿子刚从部队退伍回来,他在部队的时候跟一位技师的关系很不错,技师年龄也已不小,婚事还没有着落。想到当妇联主任的母亲,他觉得能够为技师帮上这个忙,所以回来后就把此事托付给了母亲。此时的辜主任也正由于同样的原因犯着愁呢。这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迅速地有了眉目,辜主任的儿子那里都还没有拿到技师的单人照,所以只好拿了一张集体照给我母亲。
那天,我正在家里看书,母亲突然递给了我一张照片,我一看上面全是衣着整齐的军人,起码有二十几个人,还是远景,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母亲指着站在第二排最边上、看起来比其他人要矮小许多、几乎只能看到戴着的那个大盖帽的人说,如果我同意,就让介绍人给我们安排一个时间见面。就是这样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却让我心里面那个模糊的映象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我感到我找到那个人了!我几乎无法平静自己激动的心情,便想到把这件奇妙的事情告诉给文兄。我在信中写到,虽然我和技师还没有见面,但我有一个感觉,如果对方没有意见,那么我的单身生活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