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醉得香
才才一见到陈领队就抑制不住情绪,双手抓住陈领队胸前的衣服,压低声音说:“过来点!”拉着陈领队就往大门前花坛角落处走。陈领队一下愣住了,以为才才要拉自己去什么偏僻的地方给自己一顿死揍,于是把脚步放的很慢,不愿走。才才还是控制着情绪说:“没事的,就往花坛边!”再用力的拉。陈领队还是不愿意走,身体半蹲后仰往后用力。后面的涛涛和冬冬见此状,担心才才一下控制不了情绪真动手,宽慰陈领队说:“过去吧,没事的!”陈领队似乎很听涛涛与冬冬的话,这才放松了抵抗。
才才拉着陈领队到了花坛旁。花坛旁的草长的郁郁葱葱,如果不是寒风凛冽,根本不觉得是冬天,即使在橘黄的路灯下。陈领队在灯光里就像被一群狼围着的小兔子,弱小干瘦的身影实在是让人可怜,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骗子团伙的一员,或许他会得到更多的同情与怜悯。不过同情与怜悯对于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多余的吧!
才才把情绪平复了下,看着陈领队问:“你说现在怎么解决?”这句话的分量估计也只有陈领队深有体会。陈领队看了才才一眼,用带着贵州的口音小声地说:“我现在没钱啊,如果有钱还不给你们了!”才才的情绪不知道是又起来了还是压根就抑制着的,上身向前,提高了嗓音继续说:“你确定?”陈领队退后了一步说:“没骗你的,我真的没钱了!”和才才一起来的高个哥们说:“你骗我们多少钱来着,我有三单,这个小姑娘也有三单,你记得不?”陈领队低下头没有说话,高个哥们又接着说:“你当初答应的好好的,说记着呢,现在怎么就跑路了!”陈领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是低着头。这时才才说:“我们只能让一个人来谈,你谈还是我来?”程峰在一旁担心内讧,拍着高个哥们说:“现在说这些没用了,还是让才才一个人谈吧!”其它人也说:“让才才谈吧!”
才才过去遇到过这种死皮赖脸的人,这时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方案——先来软的,如果不行就来的硬的,如果都不奏效,还有最后的办法。
才才用右手拍了下陈领队的肩膀说:“你知道一起骗了我们多少钱么?”陈领队没说话,仍然低着头,才才说:“至少有五六万,你知道么!”
一旁的玲玲说:“没有那么多,大概两万吧。”冬冬也纠正说:“两万多的样子。”才才没有否认,对着陈领队说:“你要是个聪明人,今天这事情早就解决了!”陈领队听到这话,有点迷糊,心想有什么办法好解决。才才没有等陈领队回话继续说:“开始就两个人,把钱结了不是挺好的!”陈领队知道才才说的有理,想想自己确实没钱,也没有办法。才才看陈领队把话听进去了,把话峰一转说:“这样吧,你今天就把我们在场的人的钱给结了吧,一人一千也不多,我们一起是7个人,7000块。”
陈领队迟疑了会,这个数字远比开始被抓时想到的数字小的多,他似乎有放松,只要给7000块就好了,可是确实放松下来又能怎样,7000块也不是小数目,就是70块,身上也没有啊。
哎!陈领队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说:“我没钱,7000块也给不了啊!”才才觉得他在说谎,没有理会,继续说:“你没钱,银行卡拿出来给我!”语气坚决,果断。陈领队还有点犹豫不想给,玲玲轻轻地说:“你就拿出来吧,你不是没钱吗,给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陈领队听玲玲这样说,也觉得合理,就把两张卡给了玲玲。一张中兴银行的卡用透明的卡套装着,卡套有些磨损,背面还有张写着一串数字发黄的白纸,陈领队说就是密码。另一张邮政储蓄卡,没有任何的卡套,卡左上角的贴膜已经松离了。
玲玲拿着卡,叫上程峰就去了旁边的上海银行。程峰说:“这卡里肯定没有钱了,要不然他肯定也不会给。”玲玲说:“嗯嗯,其实我觉得他蛮可怜的。”程峰深吸了口气,说:“没办法,谁让他出来骗人,还被我们抓了!”玲玲摇摇头说:“为什么抓的不是王强呢?”程峰没有接着话题继续往下说,看到银行说:“到了,我们赶紧吧!他们还在等着!”
程峰与玲玲小跑到了ATM机,插入卡,输入密码,密码没有错,查看金额,还有二十多块,换张卡,密码也正确,卡里的金额还不到20。“他真是没钱。”玲玲转过身继续说:“赶紧走吧!”程峰转过身应了声:“嗯!”两个就往派出所门口走。
陈领队拿出银行卡后,气氛也算是有些缓和,才才没有和他继续说话,站在花坛边,望着玲玲走去的方向,渐渐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点,消失在夜色中。
陈领队虽说让人可怜,毕竟也是个老油条了,对于周围的形势还是比较灵敏,心想刚刚已经交出了银行卡,暂时没什么事。摸了摸口袋,拿出一盒香烟,点燃了一根,随手把盒子扔在了地上,显然只有最后一根了,只得自己享受了。
“嘿嘿,不错,还有香烟哈!”一旁刚赶过来不久的哥们说:“给我来支!”陈领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说:“最后一支了!”接着又继续吸了一口。
才才还是继续望着玲玲走远的方向,偶尔瞥一眼陈领队。显然他的心思现在不在陈领队身上,她担心程峰与玲玲,准确的说是担心她的玲玲。
几分钟已经过去,陈领队的香烟也只剩下小半支。不远处有个点又出现在才才的视线里,渐渐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才才的担心有些多余,不过他自己不这样认为。他很快把思绪抽回到陈领队身上,心想又有事要做了,而且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一会程峰与玲玲就回到了派出所前的花坛边。陈领队看着刚刚从银行回来的程峰与玲玲,手上的香烟屁股早已扔掉,内心又开始不安。
“没有钱,两张都没有!”玲玲对才才说:“每张卡里只有20多块。”“他愿意把卡给我们,肯定是卡里没钱。”才才看着玲玲说:“我知道了!”
才才没有多说什么,继而转身走到陈领队身边,其它几个人也一起靠近,围着陈领队。陈领队早已准备,心想你们来吧,反正我没钱,今晚若要弄残弄死,那也是没办法了。
“赶紧想办法吧!”才才看着陈领队说:“借个几千块钱,应该挺快的!”
“我到哪里去弄钱啊!”陈领队一脸为难地说:“要有钱早给你们了,刚刚银行卡都给你们了。”
才才有点按耐不住火气地说:“把你手机给我,给你家人打。”陈领队不愿意拿出来,但是又有点担心:万一才才动手了,这一伙人都都跟着动手,还不知道今晚有什么事发生。
“拿出来!打给你朋友!”才才还是强压制火气说:“不要惹我发火!小心我们打死你!”
“我真没钱,打钱过来也没那么快”陈领队说:“要不你们让我走,我找到王强他们把钱拿回来,然后还给你们。”
“银行转账很快的,两个小时就OK了!”程峰在一旁说:“给你父母打吧!”
“他们没钱啊”陈领队像是一下给戳中了脊梁骨,心里害怕地说:“真的没钱,今天就算打死我也没有!”
“是你打还是我打!”才才还是强忍着火气,突然提高嗓音对陈领队说:“快点!”
陈领队知道没有办法了,虽说打死也没钱,但是还是害怕才才。于是,拿出一个新的白靓的手机,比起之前发单页时拿的老人机好很多,显然他分了钱。才才看着他翻了一遍通讯录,拨通了一个号码,铃声响了几遍,没有人接。
才才等他把电话挂了后,说:“继续打!”陈领队说:“没有号码了!”才才说:“拿给我看看!”陈领队想,看看就看看,身份证还在你们手上。随手把手机递给了才才。才才拿到手机后,翻开通讯录假装看了看,就把手机放在衣服口袋了。陈领队的脸色一下变得委屈,虽说有些气愤,可怎么也不敢发作,毕竟势单力薄。
上一步计划已经没有生效,估计陈领队也不是省油的灯,号码应该早就删除了,刚刚拨的号码应该是做样子的。才才这样一想后,准备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才才向着一旁的冬冬说:“冬冬,他身份证在你身上,是吧!”冬冬说:“是的。”走近一步递给了才才。才才继续说:“你去打印8张身份证复印件,一会有用!”冬冬说:“好的,你等等!”涛涛听到才才与冬冬的谈话说:“旁边的超市有复印机,不过要一块一张!”冬冬很快就往超市跑去。
才才转身走到玲玲身边,笑着说:“玲玲,有带笔么?”玲玲故意把头偏向一边,笑着说:“我天天带着的,一点也不关注我!”才才故作投降认错的表情说:“好好!快到哥碗里来吧!”玲玲看着才才,一脸被折服的表情,实在是开心,享受。然后把一支特别可爱的有着小熊头像的粉色笔递给了才才。
陈领队还在为自己的手机被才才拿走感到无奈,也不知道接下来又有什么好事情会向他扑来。
才才把一张印有他身份证图案的白色纸张与一支粉色的笔递给他,然后说:“写8份借条,你就可以走了!”
陈领队沉默不语,没有立刻动笔,内心开始纠结,想写又不想写。写完借条就可以走了,可是这8份借条也是件痛苦的事,无论是写完这8张纸还是这8张纸上的数字与他的落款。写完,就可以走了,不过自己往后可能要吃官司,肯定不好受;不写,这样一群人也实在是够让人烦的了。
添冬执笔写点东西实在是不容易,尤其是在室外。上海的冬天虽不是北国的冬天,哈口气,眼前也会漂浮着一团水雾。阵阵寒风,两单衣服怎么都显得特别单薄。
其实仔细想想,这借条也就是一张白纸,虽然有法律效益,可是就这点钱没什么好起诉的,更何况他走人后,又有谁知道他在哪里呢!
但是陈领队没这样想!或许他想了,可是写完就真的可以走了么!他会相信谁呢?骗人的人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他有点害怕!这也是他第一次深切感觉到害怕!
才才想了想,觉着写8份金额比较分散,不好起诉,对陈领队说:“这样吧,你写一份就好了!”陈领队沉默不语,拿着纸与笔,怎么也下不了手。
玲玲见此状,心想还不如自己写好内容,让他落款就好。于是说:“纸和笔给我吧!”玲玲拿到笔纸,从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垫着,就蹲在花坛边写了。路灯漫洒在她彩虹色的衣服上,她平肩的秀发上,随着阵阵寒风飘动,楚楚动人。才才看着她,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一开始就是对的。
“写完了!”玲玲写完借条后,就递给了才才,双手捧在面前,对着手心哈气说:“我可是交给你了,看你的咯!”才才接过借条,把玲玲的手捂在自己手心,对着手心哈气,凝视着玲玲说:“放心,交给我!”玲玲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心间漫过。
才才走到陈领队面前,递给了他借条,说:“赶紧签个名,你就可以走了!”陈领队骨瘦的手臂有些颤抖,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他接过借条,并没有马上署名,借条上用正楷字这样写着:
欠条
2014年10月1号至4号,拖欠才才、玲玲、冬冬、涛涛、程峰…8人劳务费共计8千元,最迟在2015年10月4号还清…
欠款人签名:
陈领队看完之后,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他虽不是很清楚借条这东西,但是知道借条是有法律效益的,署名需要用正楷字体。突然灵机一动,心想这就先来个行书,希望可以蒙混过关,然后逃出火海。坏一点的情况,即便没有过关也可以说是自己不知道这些。这样想好后,才在借条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才才从陈领队手上接过借条,看了一眼,然后又递给冬冬,冬冬转而又递给了涛涛,高个的哥们凑近来了看了下。“这样写行么!”涛涛顺手递给了一旁的程峰说:“要不去里面(派出所)问下?”
程峰拿着借条,转身向派出所走去。一边走一边看,进了门后,两个办案窗口,一个是在工作的,里面穿制服的人正在向外面的人问些什么,旁边还坐着些人在排队。程峰没有继续靠近,将手上的借条再细看了一遍,发现有几项明显不符合的地方。首先借条的字有涂改过,签署日期“2014年12月15号”是单独被拧出来写的,还有陈领队的名字,本应该用正楷书写,却用被用草书书写,根本认不出来。
程峰转身又往回走了,可是内心的火气突然间升起,他还在想着陈领队签名的问题,越想越来气,他决定要出出这口气。
程峰一遍走一遍想,决定骂他一顿算了,再让他重新写。可是他不知道,他出了这口气,却把陈领队吓坏了,让除才才以外的人都愣住了。
“怎么样?”才才问,程峰说:“不行,得重写!”
程峰没等其它人再问起,也没说什么原因不行,只是直走近陈领队的身边,用右手拍了下陈领队的肩膀,大声呵斥:“你这写的什么字?”陈领队一下愣住了,从程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恐惧,尤其是那两叶浓眉,生气的时候实在让人发寒。陈领队手心开始冒汗,他完全没想到之前发单页的那个温顺的程峰,会让他害怕,怯怯地说:“彪啊!”声音也微微颤抖。程峰心想这哪是彪字,完全就是三条线,接着大声说:“你这还彪,你怎么彪的!”没等陈领队回话,程峰继续说:“靠,叫你好好写个名字也不好好写,你知道借条署名可以写草书的吗?”
一旁的才才原本怒火还在燃烧,听到这程峰这么一说,没等程峰说让陈领队重写,就像是怒火被浇上滚滚热油,瞬间爆发了。他一把抓住陈领队的衣服,用力地往自己身体方向提拽,怒哄:“你找死!字也不好好写!”陈领队一下蒙了,坐在花坛边,骨瘦的躯体用力的往后倾斜,竭力抵抗,弱弱地说:“我写,我写!”才才继续哄道:“不要写了,直接找个地方把你做了!”说完继续提拽,陈领队被生生的脱离了花坛。他骨瘦的躯体怎么抵抗都是徒劳,毕竟才才从小练武,又是体育专业生,提起他似乎就像提起一个小物件。
陈领队被吓傻了,心里非常的恐惧。看才才没有松手的意思,乞求说:“我打电话,我打电话!你把手机给我吧!”
程峰看看陈领队,觉得有点可恨又有点可怜;再看看才才,担心他控制不住打陈领队,把陈领队打成重伤,那样就得不偿失了。于是程峰对才才说:“让他打电话吧!他要是再不配合,再做了他也不迟!”才才也没想真把他做了,其实也只是想吓唬他,心想他这次应该也被吓着了,是真心想打电话拿钱了,于是对陈领队说:“好,再给你一次机会!”陈领队是真没钱了,当前的恐惧让他快奔溃了,他担心自己今天真要被做了,盘算着怎么跑掉。
也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机会来了。才才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拿了手机给他,他拿着手机假装拨号,很自然的转了个身,刚好才才与他有一步远的距离,且测向着他,除了程峰与他近一点,其它人都是几步远。
陈领队心想,机会来了,赶紧跑。于是他拔腿就跑,两条小腿蹬蹬速度非常快,一下就跑了十几步远,程峰最先反应过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犹豫了一下,他只知道有种害怕的感觉划过,再起步时,看到才才已经追在自己前面了,才才的速度也非常快,每一步都非常的果断。
待他跑离原位置十几步远时,陈领队又跑出了十几步远,到了另一边的花坛边。当他正抬脚垮过花坛的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没看清楚栏上还有根横着的钢管。然后只听到碰的一声,陈领队就直直的趴倒下了,估计摔的不轻。不过他算是幸运,花坛上郁郁葱葱的草层倒是救了他,如果是硬实的水泥地,估计他手脚都可能摔断了。
才才也没想到陈领队这家伙居然会摔倒,虽然信心满满,陈领队肯定逃不掉,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在陈领队准备在爬起来时,才才已经到了他身边,一双手抓着衣服,把他硬生生地又摁下去了。
程峰也没想到陈领队会摔了,虽然起跑时犹豫了下,不过很快也到了陈领队身边,腾出两个手帮忙按着。
陈领队被按在地上,怎么也动弹不了,他没法知道自己会那么倒霉,先是被抓的是他;想跑,结果刚跑没多远就摔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想这或许就是坏事做尽,老天是有眼看着的!
才才原来是吓唬陈领队,让他拿钱,可是陈领队那家伙还想跑,让他的怒火再也没法压抑,浇上滚滚热油的火焰,再来阵阵狂风,已经失去控制。
才才一下就把陈领队从地上拖提起,拖提一下停一下,嘴里只是说着同一句话:“钱不要了!钱不要了!”陈领队是空前的害怕恐惧,他已经到奔溃的边缘了。他的身体在地上托拉着,找不到依靠,沿着花坛,被拉了几步远。
才才的速度迅速,把陈领队拖提到花坛角落,这时没有再拖提那骨瘦的躯体,这样毕竟耗费体力,转换托着陈领队一只脚。
陈领队一只脚被托起,另一只脚就悬在空中,半弯曲着,不敢踢抓着自己另一只脚上的手,时而又在地上蹭,可怎么也使不上力,两只手在身后到处找东西抓,拼命的抓,心慌神乱,在又被拖离几步才抓到了一株樱花树,感觉瞬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可是他的救命稻草很快就失去了保障。
程峰原来都觉得他很可怜的,只是想让他配合供出王强他们,即便他签署合同的名字时自作聪明,那也作罢,可是还想跑,那怎么也没办法容忍了,才才说钱不要了,那就不要了。
才才这会也拖的有些吃力了,毕竟折腾了有一会,晚上也没有吃多少饭,更何况陈领队还抓着树,就更加不容易拖动了。
程峰随手抓住陈领队的另一只时而悬在空中半弯曲着时而又在地上蹭的脚。陈领队的整个身体就被抬了起来,还抓着樱花树的双手成了他唯一的支点,不过这也成了程峰与才才的支点。程峰把另一条腿拉直后,往才才的方向一移动,陈领队的整个身体移动了90度,再与才才一起用力拉,就把陈领队的身体就被拉直了,接着也把他与救命稻草抽离了。
陈领队上半身又开始拖在地上,这会儿怎么抓也是徒劳了,不知道有多慌。
最后赶过来的哥们与高个的哥们也过来帮忙了,一人抬着一只手,跟着才才程峰走。
陈领队这时完全失去了屏障,没有了受力的点,整个身体掉在空中,如果不是他在那里哀嚎:“放开我!放开我!……”,活像是被抬着一头宰过的年猪。
还差一刻钟九点了,街上开始变的空旷,行人越来越少,派出所里也一样,几乎没有什么人出入了,就连开始停留在派出所门停留许久的一伙人也开车走了。寒风似乎更加紧凑,还在花坛角落惩治骗子的一群人也渐渐有些疲倦,还未曾享受过晚餐的肚子早就在咕噜咕噜叫了几轮了。
现在,程峰与才才对陈领队的哀嚎已经是不闻不问了,派出所的人也一样。
陈领队被抬到花坛角落的一个小亭子旁,内心已经奔溃,恐惧似乎达到了极点,好像在乞求才才说:“求求你,让我再打个电话!行不?”才才说:“还打什么,你不是想跑吗!”陈领队继续乞求说:“就打一个,我有个四哥在这边。”才才也从来不相信骗子的话,说:“不用打了,钱不要了!”陈领队哀求这说:“你就让我再打一个,你们也不会亏什么,如果还借不到钱,随你们处置吧!”才才还是不信,不过觉得也没损失,说:“让他打!”
陈领队接过才才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机,拨通了四哥电话说:“四哥,我被人抓了,烦死了,赶紧给我送点钱来吧!”
程峰听到“烦死了”三个字,心里的火气一下大了,才才的火气更大,心想给你小子最后的机会,你还这样说话。才才直接夺过手机说:“你是他四哥,是吧!你还管不管他了!”停顿了一会,才才大声怒哄:“那你就来给他收尸吧!”之后就只剩下嘟嘟的盲音。
夜色已经很深,饥寒交迫的一群人围着这样一个骗子,可恨又可怜的骗子,在派出所门口追债,都觉得可笑。
才才把手机又重新塞进衣兜里,也开始犹豫,发了一阵火后,心想陈领队这样的人,甚是可怜,在这世上混了近30年居然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呵呵!”才才拍拍陈领队说:“你看到了!你怎么混成这样!”
陈领队已经完全奔溃了,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全身就像一滩稀泥,两眼无光,心像一潭死水,他没有任何办法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这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你们来吧,我混到这地步,被打死了也罪有应得。
程峰看着陈领队死人一般的表情,猜想这事情也快结束了。因为对于一个走投无路,决心等死的人,已经没有办法能让他害怕了。
涛涛很同情地说:“现在都没人帮你了,你看看你,怎么能混成这样!”这时候,涛涛也没想钱的事了,其实在才才程峰他们还没到之前,他与冬冬有和陈领队聊过钱的事,那时候陈领队也向他四哥借200块,只是他这个四哥迟迟没有把钱送来。
陈领队已经无话可说了,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沉默的等待一切的狂风暴雨。他坐在花坛边木讷了,灰暗的夜色模糊了他的脸,四周透过微弱的光晕,他这个30岁不到的人年轻人,却形似50岁骨瘦如柴的老人。
程峰没有再追下去的想法了,毕竟耗下去也没有进展,更何况冬夜里的寒风紧凑,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人也一样,也早希望结束这让人头疼的事情,尤其是涛涛与冬冬。
才才其实也希望早点结束,虽然内心的火焰还在燃烧,不觉冷意,可是他还有玲玲在,他又怎么舍得呢!但是又不愿意就这么空手而归,还添了一肚子火气。
才才拍了下程峰的肩膀说:“你过来下,有个事情和你说!”程峰跟着才才就到了花坛另一边:陈领队被拖着抓着樱花树的旁边,说:“什么事,你说?”才才问程峰:“这事情,你怎么看?”
程峰没有多想,该想的都已经想过了,说:“让他走吧!”才才问:“为什么?” 程峰接着说:“他(陈领队)是真没钱,打他一顿又没有什么好处,打死他还要赔钱!所以还不如放他走!”
才才也想放了他,可是心又不甘,说:“我不想就这样放他走,大晚上赶过来搞一肚子火,然后就回去!”程峰问:“你打算怎么样?”
玲玲看见才才与程峰在商量着什么,感觉好奇,也就凑近过去。
才才说:“要么打他一顿,打完就走;要么我拿着他身份证和手机先走,你把我号码告诉他,让他拿钱来换!”
“打他就算了吧!这人看着真下不了手!”程峰说:“至于拿走他手机身份证,我觉得这也不是好主意,毕竟这样对你人身安全有威胁,这个事情是大家的事,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着!”
才才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在学校有朋友在,自己的地盘,于是说:“没事,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担着!”
“不过你得考虑下你女朋友!”程峰对着才才说,又看了看玲玲说:”慎重!“
玲玲一下红了脸,劝才才说:“程峰说的有道理,我们放了他算了,他也怪可怜的!”
程峰松了口气,以为玲玲这样说,会让才才改变决定。
才才想了会,拉着玲玲的手对程峰说:“我们先走了,你回头把我号码给他!”
程峰知道才才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他自己执意要冒风险,旁人有能怎样呢!于是他们说:“好的,注意安全!”
才才与玲玲挥手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空荡的街道上,虽说像上海这样的大都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不是在室外开始。
程峰把一张写有才才手机号的纸递给了陈领导,转身也离开了,接着高个子哥们与最后来的哥们也撤了,涛涛与冬冬看一眼依旧没有活色的陈领导,也默默地离开了,留下这个30岁却形似50岁的、骨瘦的、单薄、可笑可恨又可怜的人,还有整个派出所外的灯光,花坛里的寒风,以及夜色中的寂寞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