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整天戴着帽子的陈老师教语文,他是十三班的班主任。他给我们上语文课时经常引逗得全班哄堂大笑,笑话一个接一个,一堂课总是在笑声中不知不觉地意犹未尽地,大家也愿意陈老师拖堂,有时门外的小老师等着陈老师下课。只要你认真听讲不捣乱,他也不会发脾气。这真是奇了怪了啊,字母表示数,一节课还可以从开始笑到最后,初中这样上,那高中呢,大学不会是乱来吧。
陈老师管的宽管得严,他对我们班的要求和他的班一样。记得一次他要求我们班男同学把头发理整齐,不到冬天不准带帽子。他来后发现“西关高”还戴着帽子,而且头发也没理。他伸手一指:站起来。马上又呵斥道:戴着帽子干什么,你捂蛆啊。你十分阳光不灿烂,戴着帽子装聋汉。人家都不戴帽子,就你怕冷?愿意戴,文化大革命中我还存着十顶,八顶的帽子,都给你哈上。你说,你什么事儿。“我,我破了头”,“西关高”小声道。破了头,出了血,戴着帽子你装鳖。陈老师一时语塞,好像感觉有点错怪“西关高”了,又不想道歉,就又强词夺理地道:人家说破了头不怕扇子扇,你怎么不扇。本来陈老师是从讲台晃着膀子搓着手慢慢往后走,我们都知道“西关高”要挨拳了,但陈老师说完这句话马上回身上了讲台。好多同学都因此低头偷笑了半天。
记得最深刻的是陈老师关于“吃了吗”和“上厕所”的表演:咱们这里的人见了面不是问“你好”而是问“吃了吗”,这不好。比如:老李和老张见了面,一个准备上厕所,一个刚从厕所里出来。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老李,吃饭了吗?我这不刚吃完,老张,你上哪?我也饥困了,接着就去吃。陈老师一会儿站在左边,一会儿又站在右边,纵着肩膀搓着双手,一脸严肃。同学却都笑得趴课桌上了。
陈老师还多才多艺,下午没课,他还兼职义务教我们大唱红歌。七六年,伟人刚去世那会儿,他就教我们唱“红岩上红梅开,···”,“绣红旗”等很好听的歌。记得陈老师坐在讲台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胳膊拐在讲桌上,一只手的食指和一只脚上下打着节奏,永远戴帽子的他微闭双目,···他在认真听我们唱歌吗,他在享受这个过程吗,他是在回忆还是思考,这是我至今也猜不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