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半,这里已经是桃花盛开,相比那在高原上的大学这里的春意也算可以炫耀的了,拍几张传入空间相册,点击的量一定不小,羡慕妒忌的评论也会很多。这是惯常的想法,可是现在没有心情,冷!冷的出奇。这破旧的地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坐个班车也是漏风的,哎,想想也不光是车内没有空调的缘故。
大学是不光要学好文化课吧,这谁都是知道的。我要找到这样借口,可就这样的借口让我在开学离家临走的时候倍感后悔。原因也是可以想来的,我也真的认为大学成绩不重要,能力才是最要紧的,可是能力呢?你参加班委会了吗?没。你参加过什么协会了吗?没。发表过什么文章了没?你文科,会写很重要。我的回答照旧也是“没”。那综合排名呢?这是我的一个榜样对我的问话。可恨的是当时父亲在场。
说到榜样,那可我一直以来的在追赶着他的影子。我们的邻居,已经毕业,工作找的不错。说话相当地顶用,父亲、母亲都侧着耳朵在听,还特意叮嘱我,让记住,生怕忘掉了其中的只言片语。小时候有老师说过,有一个人在上学的时候,听邻居家训孩子,最终成才。其原因邻居是有工作的大人物,说话有水平,看的远、想的全。听着邻居骂自己的孩子,自己照着做,就成材了。
不曾想我也有遇到这样情况的时候。
可竟然发现自己有时候也很坏,最后用一句话将榜样给挡了回去,我说:“光说学习,你不也刚上了个XXX学院吗,和我上的学校一样。”
说完我很高兴,看着他一直高高在上说教的得意,分明在以刹那间脸色煞白,我看着就高兴了,可这时候父亲狠狠的踢了我坐的凳子,将我踢翻在地,暴怒地骂我。可这时那榜样也没有因我的狼狈高兴。暗暗地也就更得意了。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对那榜样说了许多我的坏话,赔了诸多的不是才不和我生气。但此后见他我却不好意思起来,没想到他对我说“你那天说的也对,自己的事都会操心的,经历了就会知道,我实际上在大学也挺失败的,我时常这么想。”
这更让我不好意思,说实话,他是个不错的人,挺积极上进。小时候的对他的印象就是崇拜。不说那他挣的贴了一墙的奖状,不说那第一个考上市一中的刻苦,光是那年第一个考上国税局公务员就让整个乡里的人传说了好久。可是偏偏在那天我就不高兴。
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在大学第一年下来,综合排名靠后,是二等奖学金的最后一名,差点拿不到二等。为此我也烦了好久,可他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实际上我是一个乐观的人,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只是暗暗定下大学第二年一定要拿到励志奖学金的目标就将此间的烦恼很快忘却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伤心的,就此,或许现在也不会觉得特别冷,心情也不会很糟,车窗外一路盛开的桃花也是值得欣赏,也是可以向别人炫耀的景致。
可是现在,却是满心的凄凉,不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凄凉”。我开始想如果有一种悲哀可以实质化,那么就似那桃花盛开的河岸,岸边耸起了高山,高山上的严寒,我没到过,或许这时候我就体会到那里的寒冷……
我一直在问自己那真的难以启齿吗?到底谁错了?
不要误会,我说过是个乐观的人,前几天的事虽在想,也|没多少影响我的心情。
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快要开学,可不想回学校。但就是当天到车站买票,也不能赶到报到时间,不过没关系,我不怕。想着第一次去大学报道生怕迟到,提前几天就走就可笑,真的是彼一时,此一时。买到第二天的车票,再要紧的就是找个住的。
离车站不远的地方旅店很多,我不用走那么远,车站就有许多阿姨在问“要住店吗?要不要住店,舒适便宜。”我要求不高,能住,便宜就好。
不过我也要选择,价格一样,就选第一个叫住店的,先来后到,况且那盛情难却,眼巴巴地看着要你去住,也不好意思拒绝。
实际上35一晚超出我的预料,太便宜了。90,60,120这都是可能的价位。只一件不好的就是我要住的那个是个多人间,三张床。有两个床位已有人住,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带孩子年轻人,这只是老板娘的说法。
待我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老人在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中年人靠一张床坐着。两个孩子在第三张床上打滚。
我有点生气,不想住。只是盯着老板说:“你看这是……”
在老板一阵呵斥那中年人不好好管教孩子的话后,中年人道歉整理好床铺,孩子们乖乖坐在中年人旁边。老板娘以乞求似的眼光看我问道“现在行了吗?|”我本要求不高,便宜就住下了,这看得老板也瞪大了眼,似乎不太相信。
实际上我并不是看在中年人道歉的份上,我也无意替他们解围,因为丢失生意后老板会去骂孩子和他。可住下的举动让那中年人说了许多感谢。那时我还在生气,什么人吗?把人家老板的床搞这么脏,叫人怎么做生意,又不出床位的钱!心里鄙视了许久。
中午去高中的学校,不好玩,开学了门卫不让进,我说我是从那毕业的也不行。无趣地返回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吃过饭,买了饼子,黄黄的,很脆,好久没吃过了,足足买了五个。在推门进住的地方之前我还想着,若是再翻乱我的床我非收拾他们不可。坏了,不知道东西会不会被他们翻过。
进门还好,只有老人躺着,似乎喝多了,三个空酒瓶和没开的一瓶酒放在床脚,酒气冲天,我开了窗户。一会儿老人醒来,让我也喝。我再三推脱,却是让老人生气,说我看不起他,嫌他脏。
我弱弱地反驳,似乎生声音让人不相信。“不会,嫌你脏,我怎么会住下来?只是我真不喝酒,尤其白酒。”
老人在说“你是看不起我,有好酒你就回合了,我就去买。我都活了这么多年在这边谁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去问问,去打听打听……”
中年人过去就喝,和老人聊着,一会儿打鼾声响起:老人睡着了。
对于刚才的援手我很感激,以至于在他的孩子说还要出去吃的东西的时候。我拿出了先前的饼子,让孩子吃。我还说“现在你和你孩子出去冷,况且现在也不早了”|我指着窗外浓黑的夜色说。
他再三感谢,又叫孩子说了好久的“谢谢哥哥”。
我这时开始注意到两个孩子,女孩大概六七岁,男孩十一二吧。
也是一个无聊的夜晚,太早睡不着,黑白电视机又没什么可看的节目,这时候闲聊就是一很好的选择。于是找这话题来说。
很快我就找到缺口。问“这孩子怎么不去上学?现在在开学了。”
中年人说叹了口气,说:“我是他们的舅舅,我妹妹不在了。他们没有上学,原因有些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没有妈妈家庭困难上不了学的人挺多,也不是什么丢人的……再说上学也不一定就是好的出路。”我这样说。
“不是,我是说他们本来可以上学的,他们家也不困难。只是……”
“啊?”这使我吃惊。
“我们那边原来也是一个淳朴的小村子,只是近几年让人感到丢人。我害怕说是那边的人,你会讨厌乞讨的人吧?”
我口里嗯嗯,点着头。却感觉不对,赶快摇头,说“不,他们也肯定是有什么难处,谁愿意那样?”|
“呵呵,不,有的,就是那边所有的人都愿意。这更让我丢人了,都不知怎么说起,想来村子里也没有多少人不出来乞讨了。那边收成也好,也不是十年九旱,先前也不是这样,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了,我是在外打工,后来在重庆那边安家。回来就发现那边的人变了。他们竟然发现这是一种很快就能赚钱的方式,一年要到三四万,也算是值了!!”他自嘲地笑着,我能听出了笑声里的悲哀。
我想转移话题,问“孩子们回去怎么办?”
他指着男孩说“他自己说,太大了,一直上学怕赶不上,他自己想读完小学就跟他三舅学修车,再挣钱让妹妹读大学,他妹妹也刚好是上学的年龄才六七岁。”
听了那孩子说要让妹妹读大学的话,我内心一阵翻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那也挺好的……”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说话,大概先民所说“欲辨已忘言”的话就是来说现在的我的吧。
他不再像起初的那样,说想起来像也轻松了许多。他后来说,他妹妹嫁人后不久生了两个孩子。出去打工的赚不到钱,乞讨倒是攒了许多。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他妹妹也跟着,带着孩子。他妹妹喜欢喝酒,生了病,在这边去世了。把孩子寄养在一个人家,把乞讨得来的3000作为寄养的费用。
最后他说:“一个月前我得到捎来的口信,从重庆回来,我去找孩子。那家说两个孩子在他们家住了九个月,还要三千的生活费。我的钱多数都给他们了,所以住这里。”|
在这时男孩说“哥哥你听我说,我在他们家给他们割草,喂猪样样都干,可是妹妹还小,但我也有工钱呀,他们怎么不说,光说我吃了多少。可妈妈在的时候他们说家里不生儿子,要养我们,可自从那阿姨怀孕,医院说是男孩子时就拿白眼看我们,我让舅舅不给钱,但舅舅却给了。”
他舅舅这时笑了笑,说:“这小子倒是滑头,还知道这些,是个懂事的孩子。哎……”
第二天,我要走,7点的车,不早,可是天还黑着,起来的|时候,男孩哥哥前,哥哥后地叫我,帮我拿东西。一直要送我到车站。
在门口的小摊边我们吃早点。他们的舅舅也出来了,说他们的车是八点。一起吃饭的时候,摊主在赶要钱的一个老太太。
骂声很难听,可老太太不死心,向我们这边来。小男孩说那是他们邻居奶奶。他舅舅分明不自在起来,脸一下子白了,直到我走什么也没说。
在现在,在车上我也记得那脸色。
车内是越来越冷了,使人的心都在颤动。我开始相信一种悲哀可以实质化,那么就似那桃花盛开的河岸,岸边耸起了高山,高山上的严寒,我没到过,或许这时候我就体会到那里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