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情
司 跃 双
会有忧伤,因为爱情,曾在那个地方。
好多年来,他一直痴迷的爱着她,在他写成的一首首的诗歌里,一些反反复复、变化翻新的意象里,流露着痴情、绝情、无情,一一暗合了她的影子和那时的场景。
为了那一段情缘,他总是纠结,忧伤。他说,开始,是没有摸过手的爱情;结束,也只是一吻永别的惆怅。
那时,他们还都在校园里。
那个秋天,她是刚入校的新生,修长的身材,一袭红色的运动衫,甩动着飘逸的长发,如泉子般纯净、明澈的眸子,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陷入了绝对痴迷的暗恋。这样的情怀,他向她倾述了无数次。可是当时,再有一年他就要毕业离校了。而且,也不知道要分配去往哪一个城市。每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隔着阔大的饭桌,看她埋头吃饭,看她微微的笑。她一抬头,发现了他在注视她,他,很紧张、很慌乱的避开她的目光,心怦怦的狂跳,一股暖流就突然的涌动起来。他说,那时候,人生里开了第一朵“初恋的花”,但,他还不知道是一朵苦涩的“谎花儿”。
那些日子里,在校园打水、买饭的路上,或是在她回宿舍的途中,他穿过月亮角门,走上一段石板路,刻意的与她同走一条路,想找些理由和她打一声招呼,或是说上几句话儿,……。他苦苦的暗恋了,一个人躲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桌位上,悄悄的,一封又一封的写信,说爱上了她。
他不知道究竟爱她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或许,爱上了她那清纯如水的明眸,那里有他的影子在晃动。或许,爱上了她走路低头忧思时的样子,那样的瞬间,让他莫名的心动。或许,也只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爱,是不能忘记的。
那一年,他21岁,她是18岁,青涩的年华。
他,无数次的述说着他的爱恋。
她说,火热的心,封冻在冰层里。因为,不是开启的季节。
但,还是开启了。
终于,她给了令他激动的回答。
那次约会,坐在山坡上,看桔红的落日,一点、一点的下沉,他的目光里满含了火热,她的眸子里也盈满了柔媚。
后来,他说,恨那个青涩的年华,还没有一点大胆示爱的勇气,哪怕是轻抚一下她的手呢!
后来,他还说,那刻骨铭心的第一朵“初恋的花”,像一种剧毒,浸心蚀骨,折磨了他一生,苦不堪言。
因为爱了,回忆是酸涩的。
那时,还有两个男孩儿在疯狂的追求她。他们都是官宦子弟。而他,是一个矿工的儿子。
那时,他一副清瘦的模样儿,她妈妈到校园悄悄的看过他,摇头叹息,说,他是单亲家庭,她也是单亲家庭,将来会很苦的,还是那两个男孩儿比较好些。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久,她写信给他,其间,有几句黛玉的葬花词:“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她说,分手吧!
那时,他没有读懂她。
这些事儿,是后来,她和他说起的。
不久之后,她选择了其中的一个男孩儿。
又是几年后,她嫁给了那个男孩儿。
那时,他不懂她的心思。
后来,他还是不懂她的心思。
毕业后,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小城。
一些清冷的夜晚,他曾多次回访母校,看惨白、惨白的月亮,徘徊着、挣扎着,昔日她的影子,让他割舍不下。他又看见,他伫立在五楼的窗口,看她一袭艳红的衣衫,在白亮亮的雪地上,躺,卧,留下一个个身形儿,……,还有那些小路、回廊、窗口,他无数遍的慢慢走过,他和她的身影儿,他也无数遍的细细想过。
他,一直在刻意打听她的消息。
那是几年后,她说要结婚了,来看他。
一壶烈酒,两碟小菜,四目相望,潸然泪下。
离别的时候,他疯狂的吻了她,她很迷醉。
他说,嫁给我吧!
她,点头。
她,摇头。
她,流泪。
她,频频回头,挥手,还是走了。
他,也只是吻了她。
烦恼。心痛。他一直弄不懂她的心思。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些什么呢?
又是一些年后,一天,她给他打电话,说很喜欢他写的那些文字。他的心里,翻起惊天骇浪,一些泪水,吹落在风中。
又是一些年后,他辗转听说她离婚了,更加的忧伤。
时光改变着一切,他还不变的坚持用很多的诗句,倾述哀伤。
一晃儿,又是二十多年后,他和她,终于相逢。
似隔着千里,又像在梦中。春雨,轻轻的飘洒,一片、一片白色的杏花瓣儿,落了一地,他清晰看见,年轻时的他和她,就在那儿。
他问她,爱过么,如果不爱,那一年,那些年,又是为了些什么呢?!
她说,那时太年轻了,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
她说,他只是爱上某种假想,只是爱上“爱情”那种感觉,只是思念初恋的纯真年华。
她说,他只是太有才气了,太过于浪漫了。
她说,那也是她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
她说,不要再谈情说爱了,爱这个字啊,太奢侈,太沉重了。
他深情的望着她,洁白的杏花儿,落在了苍白的鬓发。
她说,不好看了,青春不再了。都过去了!
她还说,只想过简单的生活,开心的生活在阳光下,一切过往的,都定格在记忆里吧。
一瞬间,他的眼前,又漫过来大朵、大朵白色的杏花儿,他又看见,他和她,还明媚鲜妍的在那儿。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也无法读懂她。
他,很矛盾,很纠结,很忧伤。
这是2013年的春天,欲暖了的风,又吹来了。
街上,歌手王菲和陈奕迅的那一首《因为爱情》,正缠绵悱恻的唱着:“……,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他,静心倾听。一些百无聊赖的时光里,他常端坐在某个角落,凝视着城市生活里的一些繁杂和一些无奈,憨笑、傻笑、冷笑,面对某一处空洞的空间,他呆呆的想,人来人往间,一些多姿多彩的爱情故事,正永不停歇的上演着:开始了。结束了。忘记了。想起了。他还不时的叹息,人啊,活着,如在江湖上行走,有着那么多的不能如人所愿。他心语向天,与往昔,就此别过吧,让爱相忘于江湖!只初念萌生,而那一声缠绵悱恻的歌唱:“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还是刺痛了他的心,久久的,无法康复。
写于2013年3月,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