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了。
我毕业之后在一家外语学校工作,面试的时候我说我要当老师,我喜欢跟学生们在一起,可是,头一个月竟然让我跑外面招生,而且主要负责招成人,一个月之后,因为没有什么成绩,老板告诉我说:“这一个月来你也看到了,成绩不是很好,也许你在这一块不是很适合……”老板的意思我当然明白,直接点儿说,我,被开除了!
当月十五号,是发工资的日子,因为某种原因我借了一个同事的三十块钱,本想着发工资这天我就还给她,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我去学校那天,我把钱包弄丢了。本来就囊中羞涩了,这下子,彻底变成穷人了。坐公车刷卡的时候,机器毫不留情地响了两声,那就意味着卡里没钱了,售票员告诉我买票时,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前面的一个男的朝我这边看了有半分钟,我实在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我现在的状况,就走到售票员身边说:“真的很抱歉!我钱包昨天落学校里了,这次可不可以欠着?”我感到我的面部表情很奇怪,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但那一定是很不好意思,很糗!还好,那个售票员很通情达理,她摆了一下头,示意我回去坐吧!顿时,心里一阵感激。
好了,到学校的时候才九点多一点儿,反正老板也不会这么早把工资汇过来,我就在附近闲逛,发现这里有一家教育机构,是专门辅导中小学生的,我一想到以后可以当老师教学生,我就来了勇气走了进去。给我开门的是一个女老师,谈话之中我才知道原来她是老板。“不要叫我老板,虽然我开了这个机构,可我也代课,只是个老师而已。”言行中,我觉得我们很合拍,而且有些想法一拍即合。她说:“虽然我们教课是为了赚钱,可是最让我不忍心的时候就是跟学生收学费的时候,他们都不是地道的北京人,也是来这儿打工的,学费太贵的话,我真怕他们不学了,可是除了这里,他们又很难找到比这儿学费还低的地方,那样子,耽误的是孩子……”听了她这番话我很感动,这不就是我的想法,跟我当初自己开家教班的时候是一样的心态。我们聊了好久,最后,她让我这个周五去试讲。出了她那里,我觉得我今天不是那么倒霉,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北京城,能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不容易,哪怕只是一次,更何况,我还找到了一个新工作,真是一举两得啊!
聊天忘记了时间,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这两天因为手头很紧,所以没怎么好好吃饭,今天是我窘迫的第三天,雪上加霜,还把钱包丢了,就算想借点儿都不知道跟谁借呢!突然灵机一闪,我想到了之前那个同事,我已经欠她三十块了,如果她能再借我七十的话,到时候直接从卡上转账过去就行了,于是我敲响了学校的那扇门。
“徐老师,我因为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必须走了,可是那三十块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你,要不你再借我七十块钱吧,到时候我直接把这一百块钱打到你卡上,我也就省得再跑来一趟了。”
“我没有七十。”她就这一句话,我本就知道她不是很好相处的人,但总觉得曾经在一起工作,另外我都说出口,她也不会拒绝,没想到……
“那,那二十块钱也可以呀!”
“二十我也没有,要不算了吧,那三十我不要了……”她懒洋洋地翻着手里的书,从我说话,她都没有抬头看过我。
“那好吧!徐老师,也许你觉得我不在这里工作了,借给我钱就像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啊!你这是不相信我啊!”我心知肚明。
“……”
“那你帮忙给老板打个电话吧!问问什么时候打来工资。”
“你要打你打吧!”
“你也不要太不近人情!我刚开始说要用一下电脑把我之前的东西给删了,你说你怕付不起责任不让我用,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懒得搭理我吗?你对我的态度变化也太快了吧,我只是刚刚不在这里上班,你至于这么绝情吗?也对,我们相处的时间不过才28天,你没有理由对一个只有28天相处的人这么热情,更何况,你根本不懂人情世故……”说完我就走了,虽然我知道我说的很直接,也有些过分。
我打电话给老板,她告诉我她在外面,后天才能打过来,这下子我是彻底崩溃了。碍于面子,我告诉老板说我的房租到期了,要是今天交不了可能没办法继续住下去,我想之前老板对我还算不错这样说她可能会通融一下早点给我汇钱。可没想到老板却说:“工资要等会计部算好才能汇过去,我不能提前汇给你,要是实在不行,你跟徐老师借,你不是还欠她三十块钱嘛。”我没有再说什么,客气地挂了电话。
那一刻,我终于感受到了北漂一族的孤独无助,是啊!有谁会去帮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呢!是我太天真,太不懂得现实了。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办法弄到坐公交回家的钱吧!虽然只有一块钱,却比登天还难。
我站在了门外,觉得自己脸皮真是很厚,还没有工作呢,就先找人家借钱,也太不像话了吧!可看看自己的处境,只能拼一下,碰碰运气了。
“周老师,我,我的钱包丢了,怎么也找不着,我看看有没有掉到这里……”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进来找找吧,我刚才打扫了卫生,也没有见什么钱包啊,你的钱包是什么样子的?”
“是粉红色的,我很抱歉,第一天来,就遇到这事,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你这孩子,没有的事儿。”这时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不是老师就是这个周老师的家人。
“怎么了?钱丢啦?哎呦,太不小心了,快找找,看是不是落到哪了?”
“我哪里都找了,都没有,我觉得应该不会掉到这里,可还是想过来看看,初次见面就碰到这事儿,我很抱歉!”
“你这孩子,兜里还有钱吗?”
“没有了!”这个老师给周老师示意了一下,周老师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了五十块。
“一看,我也没拿多少,你先用着吧!”周老师还把她的钱包给我看。我的心一下子酸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
“谢谢周老师!”
“不用,没多少先花着吧!”而且周老师还给那个老师介绍我说是这里的物理老师。
“是嘛,那就更不用谢啦,你人都压着了,哈哈……”这个老师的一笑让我也跟着笑了,身体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临走的时候,两位老师要我赶快去银行把丢失的银行卡挂失,周老师还安慰我说:“没事儿,啊,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咱上两天班就挣过来了。”我笑着只是点头。
我攥着手里的五十块钱,就像是捧着一颗善良温暖的心,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它的温度传遍了我的全身,眼前不再是迷茫一片,我可以回家了,可以饱饱地吃一顿饭了,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真没想到,借给我钱的,竟是一个聊了只有半个小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