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高速路上急驰。
透过明亮的玻璃,车窗外的萧条尽显无遗。
秋末,是段最让人感伤的时光,凋零了尘世的繁华,衍生了心海一角的落寞。
岩石嶙峋的秃顶荒山,稀疏庸懒的田间野草,大片等待收割的庄稼地,急速向后消逝的树木丛以及被天空拉得轮廓狭长又连绵起伏的山脉,此刻都在残阳的余辉中,像幅被强行上了血色的黑白素描,满是无言的遗憾。
我总感觉这时的它们,都挺可怜。
一起迎日出,送夕阳,只有风霜雨露相伴左右,它们始终停留在出生地,面朝浩瀚星空,义无反顾地等待寒冬的到来。一个轮回过后,有些不堪岁月洗礼,叶落归根,化作一层相思土,回到曾养育它们的大地母亲怀抱,来年,再去养育一方水土。
周而复转,岁末恰又年初。
没有温情的关怀送给它们,没有感人的故事在它们身上发生,也没有美好的时光让它们铭记。它们没有意识,没有思想,也没有怨言,循规蹈矩地走着别人给它们选好的路。
夕阳把天边渲染的一片血红,我的视线,慢慢模糊了车窗外的世界。
不知何时车子下了高速,坐在最后一排的我被一阵子接二连三的颠簸拉回了思绪。不远处的深山冷沟里几丝缕缕炊烟袅袅升起,时而传来几声忽远忽近的鸡鸣声,预示着黄昏的来临。
下了车,收拾好疲惫的精神,整理完简单的行李。远眺前方,我魂飞梦绕的古老小山村真实地在我眼前呈现,和我意境中的景象很吻和。我兴奋地拿出手机,赶忙给她发了个短信,急不可耐地告诉她我到了,我真的到了我的天堂。
山间小路蜿蜒崎岖狭窄,有时还得给迎面而来辛勤劳作的耕牛和村夫让路。当他们从你身边而过的时候,那些纯朴的山里人会向你点个头,然后给你一个表示欢迎和感谢的会心一笑。
零星点缀着青苔的石阶,被露水浸湿了少许,坑凸不平地起伏着伸向不远处的村落,中间偶尔也会有一段是残垣断板,似乎在向人诉说着它承载着山里人世辈繁衍生息的漫长光阴。踏着这古朴的石阶,很容易让人想起在远方故乡,有一个她正为你牵挂。踩着这段悠久岁月,你也可以慢慢意会阿哥阿妹在这儿邂逅时那柔情一眼中包含的儿女情长。
山里的气息清新无比,加上路两旁茂盛的树木林散发的活力和点缀露水的草丛中渗透的阵阵清凉,这些加起来,足以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不远处有一棵高大年迈的老槐树下,坐着一个正在摇扇乘凉的年近古稀的阿婆,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向我比划,一边用夹杂着断断续续又模糊不清的方言述说着这棵树的神奇。不过从头到尾,我才隐约听懂一点点。她说这棵老槐树已存活了好几个世纪,它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个山村。山里人对这老槐树甚是敬畏,每逢中秋节,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前来膜拜,祈祷来年的幸福平安。
进了村子,映入眼帘的是满目别具地方特色的两层楼老屋,比肩而靠。屋的墙都是由大块圆形形状的石头混和泥浆砌成,由于年代久远,都沦变成了千篇一律的灰黑色。墙角偶尔点缀着几株嫩青葱郁的小草,让人对其顽强的生命力肃然起敬。大部分房子是木材结构,随着岁月的洗礼,如今散发着浓浓的怀旧气息,欲发古色古香。每家每户的屋门口,都隔有一道四五十公分的小门坎,这可能是江南地区老房子的一大特色,虽说麻烦了进进出出,却可以起到抵御雨水或者昆虫侵入的作用。门坎前,几乎都覆盖有几块衔接缝合自然的石板,由于长年累月被成片浅黑色瓦片叠盖的陈旧屋檐上掉下的雨水侵蚀,如今其外貌似月球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尽显沧桑。
一条被鹅卵石铺满的小街,弯曲坎坷但又不失整洁,让那两旁屋檐低小高矮错落无序的老房子们深情对望了好几个世纪。小街两旁附属着纵横交错的零散小岔口,众多形状各异且幽深的小道小径从四面八方在此汇合。沿路零散着少许小店和小饭馆,挂着的风格各异的招牌周围,一些无所事事衣服陈旧弯腰驼背牙齿几乎全部退役闲话家常的老人们,还有屋门口坐着的做手工艺或者针线活相互打趣的中年妇女,以及几个穿开裆裤嘴里叼着奶瓶坐着小轮椅上发呆的小屁孩,此时对我这陌生来客的到来都不由自主地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对他们笑了笑,然后迅速按下快门,把这些最田园最原始最真实的场景分别装进相机。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我好想告诉远方的她,此刻的我,是多么想永远把他们和你一起融进我的生命里。唯一不同的是,我是他们的过客。而你,是我一辈子的房东。
走进一家装饰简单特色鲜明的小饭馆,此时客人不多,空着好几张略显陈旧但又干净的四角方桌,店家热情地招待了我,我照着贴在墙上的菜单随便点了几样家常小菜。抬看环顾四周,最让我新奇的是靠东的那面墙上,贴了成片的小纸条,仔细一看,上面记录着一些雅兴十足的游客茶余饭后的畅快心情和美好祝福。
距柜台不远处,有一面破旧发黄的墙,上面几行醒目的字格外引人注目,写道:“有时候,对于美好的东西的拥有,就像是去完成一个梦想。它会一直延续到我们韶华老去的时候。有那么一天,翻开旧照,微笑着淡淡的说,我未曾错过!!!。”
我泯了几口酒,品味着字里行间的深长意味,心弦被深深地触动。自古以来,向来都有文人墨客面对着光阴的逝去而无奈地挥笔抛墨,抒发对韶华远逝的无限感伤。人这一辈子啊,很多珍贵的东西可以长时间拥有,但唯有韶华难留,人在光阴面前是那么的脆弱无助以至于错过的时候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再交汇的一天。
我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个短信,简简单单四个字:“未曾错过”,其中包含了我对我和她之间未来的美好憧憬,真切希望她能明白我此举的真正用意。
茶余饭饱后,出了这家小饭馆,夜幕已悄然换上。
整条小街被灯火点亮,出来溜达的人们也逐渐增多。
成群追赶嬉戏的小孩子们,拖家带口让人暗咽口水的幸福一家,挽手相牵一辈子了的老太阿公,沿路吆喝自得其乐的小贩,路边摊里忙碌生意的老板们,夹在其中来此游玩采风写生的学生们,含情脉脉又害羞的不敢对视、一看就知道彼此有好感但还没表白的青年男女~~~
这所有的一切,让原本平和静谧的山村之夜,欲加五彩缤纷,绚丽多彩,让人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在一家旅馆的狭小房间里,我没有开灯,只是点了支蜡烛。
窗户敞开着,我趴在窗台上安静地品味这山村之夜的独特韵律。此刻山涧的轻风拂面而来,浸凉了我的心灵,澄净了我的灵魂。
烛苗随着微风在空中摇曳,我思绪万千。
坐在案头,伴着这一天的美妙感受,提笔给她写这封信。笔尖一动,流泻下当时的感受:
我说不出你为何流恋电影里美丽的不真实的场景
也说不出在什么场合你曾让我分心
我勉强说出我爱你的原因
却说不出我欣赏你哪一种表情
说不出在什么场合你曾让我动心
更加说不出,和你分开后,
我这次旅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