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两节课,许多学生面对“五·一”假日的来临早已是归心似箭,因此下午的课复习效率可想而之。第二个课间很意外的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说因家中没人已经到大外婆家,并转告我去外婆家吃晚饭。恰好前天梦见小侄女,也有些日子没过去了,近几天也正想抽空回家看看伯父、伯母,于是放学后便抓紧赶了过去。
晚饭弟弟、弟媳都没回家吃,至此才知道弟媳的父亲早已从青岛转回当地县医院,病情很重,近日两人都守护在医院。吃饭间伯母说病人已经昏迷,不用再去医院探望,有事会给我们打电话。最初听说其发病时曾去医院看望过,年前听说其病重也表达过心意,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明天上午再抽空去医院看看,看能否给弟妹帮上点忙。
夜间一点多突然接到平弟的电话,爱人忙喊醒我接电话。寂静的深夜电话铃一响很惊人,电话中传来平弟疲惫的声音:“姐你抓紧过来!张雪她爸去世了!病房二楼……”。
虽说有思想准备,可深夜接到这一电话还是很震惊。爱人因昨晚有应酬酒喝多了点,人困乏疲劳的实在爬不起来,叮嘱我开车路上小心,并要我转告弟弟他喝多了。我抓紧穿好衣服,也顾不得路黑夜深,自驾车赶往县医院。也许是因为太紧张,感觉车子发动时和平时的声音很不一样,定定神才发现是手刹没放到底。这是自公爹病逝后又一次深夜奔赴医院,心里怦怦跳得难受,不久前公爹去世时那个不眠之夜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眼前,又一次亲历送别一位逝者,心中涌动着莫名的感伤。
待找到病房,弟妹一家人正忙着给老人穿衣服,个个哭的眼泪汪汪。弟妹一看到我忍不住扒在我肩上泣不成声,平生我最怕见这种生离死别的场景,常常陪着别人哭得头疼。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此前和老人有过多次接触,往年伯父生日曾在一个桌上用过餐,因此也不觉得陌生和恐惧。老人退休前是当地县法院司法干部,享年64岁,刚刚退休几年,正是享受退休生活的好时候,可不幸的是三年前很意外的查处血癌,第一次去医院探望时他很乐观,自己还开玩笑说:“孩子们不给查出病不罢休,县医院查不出到省医院,总算给我查出病了。人吃了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当时听了这话我很感动,感动老人的乐观豁达。可没想到短短三年间饱经病痛的折磨,钱花了不少,到头来还是没能战胜可恶的病魔。
人死不能复生,生命有时非常脆弱。活着的人纵然把泪水哭干也无法唤回已逝的生命,唯有选择节哀顺变,尽心做好该做的事情,让逝者整洁体面的安心远行。道理虽然人人都懂,可面对亲人离世的变故,谁都难以掩饰内心的悲痛。
受弟妹母亲之托平生第一次学着为老人烧纸祭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摆脱病魔的折磨老人也算是终于得以解脱,虽说生前孩子们已经竭尽全力的挽救他的生命,可再好的服侍和药物也替代不了病人自身的痛苦。现在我也很理解公爹当初为什么每次犯病都感慨自己很受罪。虽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世间又有几人能坦然生死,真正病危时刻人本能的求生的欲望以及对亲人的牵挂与不舍是难以言表的,也难怪人们面对亲人的离世无法掩饰内心的悲痛。
整整一夜跑上跑下的忙碌、焦急的等待,生怕弟弟、弟妹第一次经历如此大的变故会有什么闪失。天近拂晓时总算等来了老人单位的负责人,悄悄叮嘱弟妹别只顾伤心闪了事,等老人后事一切安抚好了再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六点殡仪馆的车辆准时将老人接走,安排强弟等前往帮忙照应,我得以买点早餐送回家,沉睡的儿子还未醒来,我和爱人草草吃几口早年饭便匆忙赶往殡仪馆。
我这已是第五次来县殡仪馆,前四次来殡仪馆的场景仍历历在目:第一次为送别一位车祸丧生的年轻同事,因未得到改期的通知,大雾天独闯殡仪馆;第二次为送别刚退休不久意外病逝的一位老同事;第三次为送别一位同事的老人;第四次为送别朝夕相处十七年的公爹。每来一次殡仪馆,泪水便无法抑制的畅流一次,对生命的认识便随之加深一次,对人生的认识也随之又多一层含义。
面对那即将远行的生命,什么恩怨得失,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富贵荣华,什么是是非非,什么爱恨情仇,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都将归零。所留给生者的无非是抑或短暂、抑或长久的:痛楚、惋惜、感慨、反思、回忆。
又一次从医院到殡仪馆,又一次亲历送别一位逝者,又一次见证一个生命自此远行。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别管科技如何发达,病魔面前生命还是显得如此脆弱与无助,生命的起点和终结竟然悄无声息的在转瞬间完成。人生若真有来生和轮回,那将有多少缺憾能弥补,将有多少故事将改写,将有多少亲情再重叙,将有多少时光不虚度。
或许,活着的人对逝者最好的怀念莫过于:珍爱生命,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