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受孕前，我们开过好多次玩笑，说要是能生个三胞胎就好了，一个叫三三，一个叫六六，一个叫九九。三六九，占尽天下之吉祥，多美。当妻怀孕，得知是双胞胎时，我们还是惊讶了不小，以致现在想起来，都像是在梦中。于是心说：感谢上帝对我们的厚爱有加。
妻怀孕期间，我们总是以三三叫着腹中的孩子。妻在家排行老三，我也是老三（我上面曾有两个姐姐，一个逝于疾病，一个殒于火灾）三三这名自然很得我们的一致认同。可是总不能两个孩子都叫三三吧。妻说，一个叫大三三，一个叫小三三。我想这样也妥。后来一想，不对，三三们长大了，有了各自的同学，别人打电话来找三三，那究竟是找哪一个三三呢？再说，他们有可能同在一个班读书，老师提问，那又知道是在点谁？还有，作业本发下来，谁知道哪本是哪个的？妻说，那就一个跟爸姓，叫邓三三，一个跟妈姓，叫张三三。我觉得也行。可是又一想，人家说找三三，你还问人家是找邓三三还是找张三三吗？三三这名字取得虽然简单，以后的口舌却要费不少。再说三三，一看便知是乳名，待孩子们长大了，他们岂不认为我们当初对她们是那么得不重视？妻说，那好，这起名的事就交给你，反正你是弄文字的。
怪了，弄文字的又不是取名字的，要不，过去怎会有专靠给人起名混饭吃的职业呢？显然，这是另一个专业。心虽是这般想，嘴却不敢说，“领导”分配的任务岂敢有违？谁都知道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但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又有谁不是抠破脑袋，翻破字典呢？孩子的名字，凝聚了父母对孩子的祈望和寄托，并希望他们在将后的人生历程中为之奋斗。我的一位朋友给他的孩子取名贝诺，就是希望他将来能去拿诺贝尔奖。去年，他们一家去了美国。朋友来信说，贝诺在那边学习挺棒的。我想，这也许是他的名字对他激励所带来的好结果呢。可是给双胞胎取名就多了一些难处。字形字义，除了寓意好外，既要各自独立，又要相互呼应。取名得先知道孩子的性别，妻子腆着肚子去问医生，他们笑而不答。不过，他们说：你们的孩子是两个胎盘。又说，只有两个胎盘才可能是龙凤胎。我心立时美滋滋的。我听懂了医生此番话的玄机。受职业道德的约束，他们不能替人鉴别胎儿的性别，但这不是在变了法子告诉我们么？既是一男一女，就叫邓乾张坤好了。在八卦中，乾表阳，跟父姓；坤表阴，跟母姓。其符号为乾三坤三三，由一个三，演绎为两个三，不正合了我们的三三之意吗？宇宙乾坤无限之大，寓示我们的孩子，要博学多才，永无止境。妻分娩后，结果是两个女儿。女儿照样令人欣喜，可那挖空心思既定的名字就不好用了。护士填写出生证，问孩子名，我语塞，只好说还没有取。护士小姐就用了大B和小B代替。一日，要给孩子上户口了，到派出所拿了表，面对姓名那栏，我不知所措。晚上看书，读到蒋介石与蒋经国父子的一些通信，其中谈到承志继先的问题。我的脑子立时浮现出了廖承志，又浮现出了王曦之这些人的名字。我不知我的灵觉这时是否与时光隧道相通了，只觉得心门大开，通透无比。之后，两个名字就映现在脑幕：邓承之、张继之。这名字，没有花的妖艳，没有脂的浓香，有的只是平实。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平平朴朴、充充实实，而伟人正是出自平实。我将这名告诉妻，她说，嗳，不错，不错！就这样，通过四人家庭会议（我、妻和两个小BB），最后以两票赞成，两票弃权而定案，当晚我将两个名字郑重其事地写进了户口申报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