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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边的童年

             

   在我左手腕上,残留着一块疤痕,宛如一只破旧的钟表,印证着一段逝去的岁月。常对着疤痕发呆,思绪便潮水般翻腾,记忆又回到池塘边的童年……

  那时侯,池塘是我们家生活的泉源。逢年过节,买鱼的人多了,鱼价较高,我们家便这时候捕鱼了。每次捕鱼,通常都会把池塘的水抽干。水干之后,我便提着篮子溜进池塘里,刚跨出一脚,便深深陷进淤泥中,难以自拔了。两腿陷入深泥中,稳如两根柱子,支撑着整个身体,上半身几乎贴在池底上,头稍微上仰,以免碰着泥水。两手往淤泥中摸索,并不时往篮里放。经验告诉我,在这淤泥中,好东西多着呢!渐渐地,一个个深陷的脚印,在池塘里蜿蜒着,周围淤积的水倾泄过来,将它们填满,形成一潭潭“小水库”。每次池塘上来,我都会提着满篮子的泥鳅、石螺,还有其他各式样的鱼儿。尽管最后满身是泥水,脏兮兮地,可那种乐趣,不亲自下池塘,是难以体验到的。

  养鱼于是爱吃鱼,也或许是因为爱吃鱼,才开始养鱼。甜香的汤水,鲜美的鱼肉,如果再放些香菇、调料,那就可算是上菜佳肴了。平日吃鱼用不着撒网,钓鱼足够了。而钓鱼的乐趣,远非获得鱼而已。

  特别在夏天,火辣辣的太阳,直射着每一寸土地。地面似乎也被汗水润湿了,显得十分松软。午饭过后,我便跑到池塘边,坐在枝高叶茂的龙眼树下,悠然垂钓。偶尔树叶微颤,晶亮的水面皱起道道鳞波,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吹散了身上余遗的汗珠,浑身畅爽。

  我精神炯炯,眼光锐敏地盯着浮于水面的白色泡沫,等待着。钓鱼也是有学问的。鱼儿似乎有灵性,先试探着触动饵料,水面的泡沫便略微颤动,这时一定要沉住气,耐着性子,稍微声响、动作,就会把鱼儿吓跑。迟迟见不到动静,鱼儿便放松警惕,食欲占了上风,开始吞食饵料,泡沫剧烈晃动起来,这时仍要等,因为鱼儿还没有完全吞下饵料,一拉鱼钩便脱掉了,饵料却落入鱼儿嘴里。眼看泡沫使劲往下沉,直至沉没,机会成熟了!鱼竿用力向后一揣,眼前一亮,肥嫩的鱼儿,便在空中摇晃了。成就感油然而生,想着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心里甭提多么兴奋啊!

  钓鱼为我的童年增添无穷趣味,我却也曾因而付出代价。每次钓鱼前照例要备鱼饵,而饵料通常是熟番薯。那一次,我提着一壶开水,要去冲生番薯,不料被一根木棍绊倒了,滚烫的水溢到手腕上,疼得我哇哇大哭,田地里的父亲忙赶过来,背着我朝医院跑去……一块疤痕就这样永远地留在我左手腕上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被送进学校了。突然从池塘边绿色的梦境中醒来,发觉周围世界完全不同了。蓝天,碧水,绿树,鱼儿……一切已不再。眼前尽是严厉、陌生的面孔,与无穷尽的书本、作业。池塘边的童年丢失了。

  前些年,或许是气候不适,或许由于引进的河水受污染,池塘里的鱼儿,一夜间全翻了白肚皮。那一年,我们家亏得严重。近年来,交通发达了,外地的鱼儿不断“游”进来,鱼价一跌再跌……后来,池塘里的水被永远地抽干了。

  每次回家,看到一群群鸡、鸭、鹅在干涸的池塘里行走,啄食,眼前又浮现出那悠然垂钓、鱼儿晃动的情景,浮现满池塘深深的脚印……

  时光消逝在记忆中。池塘边的童年,如今残留下的,惟有左手腕上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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