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瘰疬及其卓效秘方
南通市中医院朱良春
“瘰疬”是一种顽固难治的疾病，大家都很关心它的治疗方法。最近报纸和广播电台相继报导了南通市陈照老先生公开治疗瘰疬的秘方后，每天从祖国各个不同地区寄来的询问信，总有一二十封，词意恳切，迫切希望得到了解，我们受到甚深的感动，表示极大的同情；但是由于这个秘方具体使用的掌握困难，病情的各异，因此我们目前还不能一一给予满意的答复，是非常遗憾和抱歉的！为了进一步说明中医对本病的认识和治疗，爰草本文，聊作总的答复。
瘰疬一症在祖国医学文献记载的资料是丰富的，从内经以至近代著作，均有论述。内经寒热篇说：“寒热瘰疬在于颈腋者，皆何气使然？歧伯曰：此皆鼠瘘寒热之毒气也，留于脉而不去者也。”汉张仲景金匮要略虚劳篇说：“马刀侠瘿（按即瘰疬之古名），皆虚劳得之。”唐王叁外台秘要也说：“肝肾虚热则生疬。”金张元素病机更明确辨析了病因，他说：“瘰疬不系膏粱丹毒之变，总因虚劳气郁所致。”清陈远公石室秘录说：“有生痰块于项，坚硬如石，久则变成瘰疬，流脓流血，一块未消，一块又起，未几又溃；或耳下，或缺盆，或肩上胁下，有串走之状，故名鼠疮，又名串疮，言如鼠之穿穴也。此证多起于痰，痰块之生，多起于郁，未有不郁而生痰，无痰而生瘰疬者也。”详尽的描写了病情演变的过程。又外科名医王洪绪氏也认为本病悉由虚损、气结、痰凝而成。以上所引，是古人对本病认识的概略。至于它的名称和分类，在古籍记载里，殊为繁复，例如巢氏病源详分之为三十六种，千金、圣惠二书也定了许多名称；外科正宗是依据病因之不同，而分为瘰疬、痰病、筋病，医宗金鉴则以部位分为太阳名湿疬，阳明名痰疬，少阳名气疬。王洪绪在外科证治全生集里，复以其形态之各异，而命名为马刀瘰疬、莲子病、蛇盘疬、子母疬、锁项疬、风疬、瓜藤疬、重台瘰疬、鼠痴等等。名目繁多，殊难胜记，个人以为明代龚廷贤在寿世保元中归纳得比较扼要具体，他说：“瘰疬者，经所谓结核是也；或在耳前后连及颐颔，下连缺盆，皆为瘰疬；或在胸前及胸之侧，下连两胁，皆为马刀，手足少阳主之。独形而小者为结核，巴腺疾患的理论，基本上是符合的。尤其原因方面，认为非膏粱之变，而系虚劳气郁所致，更和结核病的病理机转完全一致。
本病的治法，在中医体系也是根据平脉辨证，相体论治的随症疗法，因证制宜，多种多样的；但求其疗效卓著之方，则殊不多见。南通陈照老先生少年时得刁瘫子（游医）之传授，务农之余，兼治本病，既不服药，亦不施刀圭，仅用外敷，即能连根拔除，因之求治者颇不乏人；但方药内容，则秘而不宣。
由于陈照老先生治疗本病，疗效卓著，颇引起医务界的注视；市卫生领导和我们曾多次前往访问恳谈，因此在思想感情上取得了一定的联系，从而与本院建立了特约关系，增设瘰疬科，定期来院门诊，不过他的方药内容和配合剂量，还未完全公开。嗣在市首长和卫生局对他的重视与关怀，邀请他列席了市政协会议，以及省医卫技人员代表会议，并给予很大的鼓励，他深受感动，自动的将方药全部公开，并表示要带徒弟，广为传授：这一种思想转变过程，是在正确贯彻中医政策之下而出现的，我们也就更感到党和政府的英明和伟大，如何珍视着这一份民族文化遗产！
陈老先生没有文化，故方药只无文字记载，仅愚口述记录，兹介绍如下：
1. 方药
（1)拔核药：黑猫牙齿一钱（需将死猫之头埋在地下过九个九）， 轻粉、红升、黄升各五分至一钱（三药越陈越好，陈者用量仅需五分，新者则需一钱，陈者可减少苦痛），白降药一两。上研极细末，瓶贮备用。
（2)收口药：煨石膏一两，花龙骨一钱，象皮三分，珍珠一钱（需纳于豆腐中煮半日），黄升一分至二分，红升一分至二分，轻粉五分，梅片三分。上研极细末，瓶贮备用。
2. 使用法 在淋巴结核的中心部，先用墨笔或钢笔点一小点，然后取拔核药约如黄豆大，置黑油膏药中，贴核上，膏药之四周，再以膏药固贴之，外并以纱布加复其上，胶布固定之。约七至十日即可将核提出，随膏药而剥离，一般只需一次即可，极个别者需二至三次始能提出剥离。核拔出后再以收口药掺薄薄一层于疮面上（不可太多太厚，否则肉芽即易生长突出于皮肤平面），仍以黑油膏药贴之，每日换一次，一般四至八日即完全收敛，愈合如常，瘢痕很少。
3. 适应症 一切瘰疬不论在颈周或腋下，胸胁等处者均可贴用，一次可取1-3枚；如核太多者，应分数次拔除。已溃烂而核根未除者，仍可按法施治。有其他显著并发症者，或体质过分衰弱者，宜先服药调理后，再行贴治。
4. 禁忌症 瘰疬是结核性淋巴腺炎（其核在淋巴腺上推之不移）， 均可用之；如为肝气痰块，则需内服舒肝化痰剂，不可贴此；气瘤（甲状腺肿）、血管瘤、癌肿等均禁用。
5. 贴后反应 在贴拔核药四五小时后，局部有蚁螫感，继则刺痛，周身有恶寒发热等症象，约经1-2 天即可消释；在疼痛寒热时可服止痛片，每次二片，一日二、三次；， 眠食并无影响，也无其他禁忌，但需适当休息，恢复更速。
6. 药效说明 拔核药具有强力杀菌腐蚀作用，其中黄升、红升、白降丹都是人工制炼的化学药品，为汞的氧化物，对于淋巴结核有极大的腐蚀拔毒作用。轻粉也是低汞的氧化物，外用具有强力杀菌作用，藏器本草谓其主治瘰疬。猫牙据陈照老先生谈，在本方中是一味很重要的药。明李时珍说：“牙皆肾之标，能入肾发毒，猫牙能解毒”。致猫之涎、眼、皮毛、舌、脑等，各家本草均载主治瘰疬鼠瘘，而肘后方治鼠瘘核肿，或已溃出脓血者，取猫肉如常作羹，空心食之，云为不传之法，这说明了猫对瘰疬是具有卓效的。曩笔者主编民间医药，月刊时，曾载有猫头焙研末，加冰片少许，用麻油调敷患处之方，对于瘰疬无论已溃未溃，均甚有效，屡试累验，亦可印证。至于收口药则是杀菌消炎、护膜制泌、生肌长肉剂，效果极为良好。
陈照老先生自上月与我院建立特约关系后，迄至目前已治疗瘰疬患者二十余人，效果均甚好，其中陈盘英，女性，十九岁，病史已十年，有核四枚，一次拔除，换药五次而愈。在拔核后平均4. 4天即收口平复：同时疤痕亦甚少。因此这一种治疗方法，是值得推广的可贵的。各地医疗单位可以制备试用，倘有疑问，我们当负责答复。至于一般患者，为了避免辨证不明，发生意外，陈老先生暂不同意通函购药自用、以求慎重。这样就使得很多远道患者感到失望，为了补救这个遗憾，谨再介绍几张历试有效的方剂于后，以供选用，并希转请当地中医师指导为是。
（1)紫玉簪膏：取紫玉簪花，连根茎花叶（不开花时，取根款汁亦可）， 不论多少，勿洗去根上泥，置石臼中，以石杵杵之（不经铜铁器），俟烂如泥，入布袋中绞汁；其渣入臼，量加陈醋再捣，再绞取汁；其渣再加醋捣绞如前，将一二三次所绞之汁，同入一砂蜗中，慢火熬如流膏状，待冷封固备用。用时取毛笔蘸搽患处，日二三次。凡瘰疬不论已破未破，皆可外搽，毫无苦痛。轻者二三星期即愈，重者不过一月即愈。（余无言氏介绍）
（2)瘰病丸：为治瘰疬之效方，未溃者可消，已溃者可收口，服完一料或二料即效。牡蛎五两，玄参四两，象贝四两，穿山甲四两，研细末为丸如梧子大，每服二钱，一日二次。
（3)消疬丸：此方专治瘰疬破烂不愈者极验，屡试甚效。（苏州陈氏方）
蜈蚣（炙）十条，全蝎二十个，炙山甲二十片，火硝三分，胡桃十个（去壳）。上药共为细末，作丸绿豆大，每服三分，陈洒送下。破烂处以水洗净脓液，再用旱烟台内烟油搽之，能去腐收功，极为效验。
（4)人民日报6月14日刊载的砂皂荚验方，亦甚合理可用。
（5)凡淋巴结核未化脓破溃而体质虚弱，或系年幼孩童，用下列内服与外敷方甚佳；本院业已试用，疗效颇好。①内服汤剂（朱良春拟）：元参五钱，牡蛎一两，象贝母四钱，炙甲片一钱，山茨菇二钱，制海藻三钱，甘草一钱。水煎服，每间日服一帖，连服二十帖，幼儿用量减半。
②外敷方（无论瘰疬、煐核、马刀、便毒及一切无名肿毒，肿痛未溃者，均可用此消散。）：茅菇五钱，芙蓉叶五钱，胆矾钱半，滕黄、生南星、生川乌、生草乌各三钱、铜绿、雄黄、硼砂各钱半。共研细末，用葱汁与蜜调敷，或醋调敷，敷时须留疮顶如绿豆大一处勿敷，以出毒气。此药不可入口，每日换药一次，敷后一周，疬核即见软缩，最慢者约一月左右，基本上可以完全消散。倘局部有皮炎泡疹出现者，可暂停一二日再敷。
以上简略谈了一谈有关瘰疬及其治疗的问题，由于我院瘰疬科建立伊始，还未能作更具体的说明，今后将作进一步的观察比较，统计疗效，从而总结经验，加以推广，为瘰疬患者早日解除疾苦；同时并希医疗单位或病员同志将有关治疗方面的情况告诉我们，作为工作中的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