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纵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也未必能够保证一生都是顺风满帆,春风得意。所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有些挫折、尴尬、困境甚至逆境、危机都是正常的。而高人与常人、伟人与凡人之间的区别,可能主要表现在面对逆境时的策略是不是得当,而他本人又能否作到笑对尴尬,并努力走出危机的过程中。
作为上个世纪中国最伟大的男人之一,毛泽东的人生之路并不平坦。但他坚信“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而不为各种艰难困苦所滞,并以其坚忍不拔的耐力、愈挫愈奋的毅力和绝处逢生的智力走出险境,并成就了一番伟业。
当然,有些尴尬,其浸入内心的某种苦楚,也许是无法抚平的。有的困境虽然走出,其对自己的伤害并因为自己采取的激烈行动而对别人的伤害以及对社会历史可能产生的消极影响也可能是没有办法彻底消除的。
尴尬是一种精神上的紧张、不协调和矛盾的状态,它由外界作用于内心而形成。承受这种尴尬并努力破除这种尴尬,确实是一种人生的大学问。
毛泽东因其较大幅度的人让姿态对中国历史的深入参与而遭遇着各式各样的反应和作用,又因其性格上的孤傲和作法上的执着而受到相当的非议或抵触。而且,明枪暗箭都会随时袭来,这让毛泽东的人生之旅无时不处在风险和挑战之中。
毛泽东自有他一流的逆境攻略,那就是弹性有度,绝地反击。整整五十五年的党内政治生涯,他忍受着、化解着、腾挪着、运筹着、迎击着、推档着、接纳着八面来风,并以其铮铮傲骨巍然屹立着。
本文试从毛泽东的一生中的十次相对严重的危机以及他对危机的处理中,感受毛泽东高人一头的逆境攻略。
一、割据井冈山
毛泽东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理论是从秋收起义开始演绎的,但这一起义却险些如稍早进行的南昌起义和稍晚进行的广州起义一样沦于失败。
当时党可以号召和发动的工农力量没有原来想象地那样大,以旧军队为骨干辅之于工农武装的起义队伍也没有原来想象的那么有战斗力,分散各处未经事先训练和整肃的临时发动的武装也没有原来想象的那样富于组织纪律性。四个团中,第四团哗,其他三个团在会攻长沙的过程中都遭遇了强烈的抵抗甚至反扑。情急之下,认识到攻打长沙简直就是一次以卵击石行动的组织者毛泽东选择了激流勇退。整顿队伍,养精蓄锐,生聚教训,以利再战,是他清楚地看到敌强我弱的态势后的第一感。于是,在经历了重大牺牲和挫折包括阵亡了总指挥卢德铭和把一个师四个团缩编为一个团(只有一营和三营)后,在进行了三湾改编后,在与井冈山的两股政治倾向并不是如水一样清澈的山大王王佐袁文才取得联系并进行了相当诚恳和大方的公关交往后,毛泽东的部队在井冈山设立了后方医院,并有了一个可以依托、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基点。在此之后,七百人的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东袭西扰,打下了井冈山周围的宁冈、茶陵、遂川等城镇,并建立起第一个工农政权。中国*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圈子”(高岗语)或“山头”(毛泽东语)初步创立。在这里的近二年时间,罗霄山脉中段的这个在当时还不是很有名的所在,居然在后来走出了共和国十大元帅中的五位(朱彭林陈罗)。
从攻打大城市败退山沟,这已经是逆境。但是毕竟,毛泽东用工农武装割据的策略保存并壮大了这支武装并藉此开始了自己的军事生涯。而且,通过在敌人力量薄弱的地区建立根据地的策略也确保了红旗可以打得长久。从逻辑上而言,这本来是一次对危机的英明化解,即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是,毛泽东的作法被中央认为是逃跑或软弱,因为其没有贯彻原拟定的秋收起义会攻长沙的计划和目标。于是,他的中央正治局候补委员被免并因周鲁传言的扭曲而成为“无党人士”的师长。这无论如何对毛泽东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但毛泽东没有因此而消沉,他随即组织了与朱德部队的会师和整编,并在红四军建立之初就拥有了五个团的工农武装。再与彭德怀的平江起义武装会师后,曾经在中国革命史上威风八面并直接构成红军长征主力的红一军团和和红三军团的班底由此搭成。虽然在红四军七大上与朱德陈毅等发生较为激烈的冲突并并暂时退隐,但很快在中央(李立三和周恩来)的支持下官复原职并因为红四军九大的统一思想而让“朱毛”红军逐渐发展为一支让敌人分外头疼的劲旅。在共产国际的名人录里,朱德和毛泽东成为中国*领导人最早享受上墙待遇的精英之选。
在井冈山适应并运用成熟的游击战争法则在以后进军赣南闽西并建立中央根据地的过程中也成为实用而有效的重要原则。中央大员们的分批进入以及在瑞金成立的苏维埃中央临时政府(毛泽东任主席),在相当程度上认可了朱毛的割据哲学。毛泽东以他的忍辱负重和实事求是为中国革命走出了一条不同于苏联道路的夺权道路。
二、宁都遭贬
比起鄂豫皖苏区创始人许继慎(北伐名将、叶挺独立团二营营长)、曾中生等被错杀的惨状,毛泽东虽然也在中央苏区受到了长达三四年的排挤和冷落,终于还能保留临时政府主席这样的名义和政治局委员这样的发言权,并因为被赋予了随军长征的资格而同时拥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应该算是十分地幸运。
在成功地率军打退了国民党的三次围剿之后,在力主撤赣州之围而在漳州指挥了一场漂亮的攻城战之后,在红一方面军政委身份失而复得之后,在与朱德、周恩来、王稼祥等的军中磨合已经取得相当的效果之后,毛泽东先是在苏区中央主持的宁都会议上被项英、任弼石、顾作霖、张闻天等贬去兵权,又在党的总负责博古进入苏区后因长期纠“罗明路线”而让毛泽东再次退隐后门家庭冷落。后期进行的第四次、第五次反围剿,再也与“长于军事”的他无缘。
可毛泽东在终于赢得了政治失意后的天伦之乐后没有自暴自弃。他一方面抓紧时间养病、读书和调研,一方面不时地对外界施加影响比如代临时政府驳斥关于“伍豪自首”谣言、公开干预对肖劲光的审判、受周恩来之托去于都河考察“退路”等。
毛泽东终于承受住了“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加之于他的各种磨难,并因为个人在共产国际和红军中建立的不可低估的影响力,以及个人的积极争取,而获得了随军远征的机会。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携毛泽东长征,也是出于如果留下毛泽东可能会对留守的项英、陈毅不利的担心。可年轻的博古没有想到的是,心计缜密的毛泽东同样会对他不利。
长征途中,同样病中的毛泽东、王稼祥、张闻天等三位在后期的长征中对博古们实现了全面夺权(毛取得了军事上的发言权、张当上了党的总负责)的三巨头有了更多的交流机会。加上博古李德的惨败,让红军自出发前的八万六千人一跃而减员至三万多人,且长征策略机械而呆板,缺乏最基本的灵动,由毛启动而由王稼祥具体联络、发起的遵义会议在一九三五年一月召开,因为三人的大力进攻和周恩来审时度势下的附和,大局迅速逆转。毛泽东再次掌握兵权并因此而开始涉足更多的权柄。
被张国焘和王明等强烈指斥为“不合法”的遵义会议,在今天仍然有着许多神秘的面纱没有揭开。但是一方面,毛泽东东山再起成为不可更易的事实;另一方面,共产国际对毛泽东在党务上的脱颖而出表示了认可,这就从根本的意义上确认了遵义会议的既成事实。
从湘江战役中敌方战报中相对扩大的数字加总也不超过五万情况和王明所称的诸多损失都是开了小差的说法来看,再对应于刘英口述中所说长征前的大规模“扩红”,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红军在突破湘江之后大量减员,非战斗减员的成分很重。在第五次反围剿中损失惨重的红军,在长征前进行了对苏区的极大规模的扩红行动,从而使得红军主力的红一、三、五军团的人数都达到了二万人左右,这其中有着相当数量未经有效训练和教育的新参军战士。在逐步突破敌人四道封锁线转向外线后,许多新战士因为贪恋故土并感到前途渺茫而选择了回归老家,这应该是长征初减员很大的一个原因。
但不管减员的具体结构如何,湘江之战后博古因压力过大而心思重重的精神状态显然让毛泽东的反击减少了许多对抗。在遵义会议上,虽然有一些人如邓发表示了中立,但很少有人为博古李德做激烈地辩论和抗争则也是事实。李德一怒退出会场,不仅对保住博古无补,反而让那些政治局委员和军人增加了对他的反感。凯丰倒是为博古辩解,但可惜他的论据太容易驳倒而只好说出“走着瞧”这样基本上等于是认输的软弱之词。
宁都遭贬时对毛泽东做出不利决策的几个人,有的(如项英、任弼石)不在遵义现场,有的(张闻天)已经倒向毛泽东,有的(周恩来)同情毛泽东。遵义会议后毛泽东成为政治局常委和协助周恩来抓军事的助手(后来这种主辅关系逆转),大大地洗雪了“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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