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哥,是广西左、右江革命根据地各族人民对早期农民运动领袖韦拔群同志的尊称。在我小时候,老人们常常对我绘声绘色地讲述他的故事:
“拔哥啊,国字方脸,浓眉大眼,声若洪钟,高大魁梧……”
“拔哥是真龙天子,神勇无比,能叫天开……”
“拔哥到我们家吃过包谷粥,你爷爷就是跟拔哥闹革命,后来壮烈牺牲的……”
老人们讲得很动情,我心中深深地烙下了这位伟人的形象。作为烈士遗属,我对拔哥永存着一份特殊的感情;作为革命老区的孩子,我是伴着拔哥的故事长大的。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我和同学上山割草。忽然,天降大雨,我们便到一处岩洞避雨。在洞里,我们惊奇地发现了三支锈迹斑斑的长枪。同学对我说:“肯定是你爷爷藏的,他跟拔哥闹革命,是连长!”还有一天,我在祖屋的墙缝里抠出一排子弹,奶奶告诉我:“拔哥当年发给赤卫队的就有这种子弹。”
我们屯的老人无数次讲述一个他们永世引以为荣的故事:1931年8月,拔哥带领800多名战士到东山泗爷一带进行整训。部队出发前,拔哥亲自写信给四热乡苏维埃政府、常委。信一:“刻本师各部队集中此间,粮食发生困缺无从筹措,兹特遥向贵乡府借取包谷肆佰筒,暂济日前之急,后本部微发得来当如数偿还,决不食言。此致,四热乡府常委收荐。韦拔群,旧8月1日。”信二:“士乙乡苏维埃政府:豪匪与我们已成水火不能相容的事实了,我们不消灭敌人,敌人亦必向我们进攻,此时,敌人集中准备夺占我们的秋收,我们应亦大家下决心与敌拼死,夺得此秋收才能维持明年的生活。消灭敌人的力量,固然以红军为主,然无各乡群众致力帮助,此工作必不能实现的,红军此时已计划日内向敌进攻,向贵乡群众有以下的要求……此祝,敬礼。韦拔群,韦仕贤,八月初五。”
之所以对这两封信如此上心,是因为四热是我老家,村上的老人告诉我,当年红军在我们东山泗爷一带休整,红七军21师副师长黄松坚就在我家吃住和办公,前后41天时间。期间,住在距离我家4-5公里的麻品峒师政治部主任陆浩仁家的拔哥经常来与黄松坚商量工作、开会等。奶奶告诉我,拔哥看上去很威严也很和蔼,吃饭时从不让人帮盛饭,而且总是先盛一碗给家中的老人吃。每当我在文物陈列馆看到这两件文物时,都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一字一字地默读。
我小时候胆小,最怕看见坟墓。从我记事时起,每年清明节,父亲总要带我到爷爷墓前祭拜,说:“记住,你爷爷是跟着拔哥闹革命,为人民解放事业而献身的,你们后一代一定不能忘记先烈们!”我爷爷的墓是政府拨款修建的,又圆又大,很醒目。后来父亲又带我去祭韦拔群烈士墓。在我心中,烈士墓与其他土坟绝不一样,墓里长眠的是英雄,是革命烈士,是人民敬仰和纪念的英雄。从那时起,每当看到烈士墓,我不但没有任何恐惧感,心中还由衷地升腾起一片敬意,这就是拔哥后人的革命情结!这样的墓在我们那里很多。老师曾对我说:“我们东兰是革命老根据地,包括韦拔群在内牺牲的革命烈士有名有姓的就2248人,还有很多无名烈士,更有成千上万的革命群众也牺牲了。东兰在大革命时期原有11万人口,后来才剩5万人,拔哥家就有17人牺牲,你们家有6个。”
老师的话我铭记在心,同样铭记在心的,是伤残红军黄衡春老人教我唱的一首拔哥编的壮歌——《为何这样穷》:
我们都是种田人,
为何这样穷,
大家仔细想:
(豪绅)吃干饭,住瓦房,
穿绫罗绸缎;
(穷人)喝稀粥,住茅房,
衣裤没有穿。
去年赶他走,今年又回来。
调匪兵围剿,烧杀掳掠光。
拿民众去杀,还收子弹钱。
想起就掉泪,真恨死他们!
大家团结起,杀敌人偿命!
黄衡春老人边唱边挥动他那没有手掌的左臂,眼里喷射愤怒的光,流出泛黄带血的泪……
呀!虽然他老人家也已驾鹤西去20多年,可他唱歌时那激情澎湃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已定格成了一尊石雕,永远抹不掉!
拔哥是1932年10月19日被叛徒杀害的,而且一张相片也没有留下。然而通过长久以来对拔哥执著而虔诚的追寻与怀念,拔哥的形象已深深刻在我心中!拔哥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前进!
拔哥的英雄形象通过许多艺术作品的热情讴歌,他的光荣传统得到了传承。
我心中的拔哥,是一个把革命当快乐事业的人;是一个在艰苦卓绝的斗争中,红色信念坚如磐石的人;是一个大智大勇、镇定自如的人;是一个胸怀大志、爱民如子的人;是一个为人民的翻身解放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的人。他是壮族人民的优秀儿子、农民运动的好领袖、党的好干部。
敬爱的拔哥,如果您不牺牲,今年您就该115岁了,可惜,您的生命永远只有38岁。敬爱的拔哥,其实您没有死,您依然矗立于列宁岩的讲台上、操劳在魁星楼的油灯前、歌唱于欢腾的红水河畔、战斗在雄奇的群山峻岭间,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