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当前所处的历史格局,习近平主席的判断是,中国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种大变局在当前的具体投射之一是,中国的发展面临一系列关键风险——地缘政治风险、经济下行风险、结构调整风险、系统性金融风险等等。十九大报告提出的三大攻坚战——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经过几年的努力,精准脱贫的任务已经完成。污染防治仍然在路上,并在新时期扩展为“双碳”发展。最值得注意的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尤其是防范系统性的金融风险,仍然面临着极大的挑战。
虽然防范化解金融风险攻坚战的三年期限已到,但这一工作远未完结,仍是当前及今后较长时期的战略级任务。8月17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指出,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攻坚战取得重要阶段性成果,守住了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有力维护了国家经济金融稳定和人民财产安全。会议强调,确保经济金融大局稳定,意义十分重大。要坚持底线思维,增强系统观念,遵循市场化法治化原则,统筹做好重大金融风险防范化解工作。会议还提出,“以经济高质量发展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防止在处置其他领域风险过程中引发次生金融风险”。
在安邦智库(ANBOUND)的研究人员看来,中央财经委对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最新表态中,有几点值得特别注意:一是“增加系统观念”,强调金融风险是系统性风险,防范与化解金融风险必须高度关注系统性,从全局而不是从局部看问题。二是“市场化法治化”,这是过去提出的原则,但在实践中执行得并不算好,在新背景下还需继续强调。三是“以高质量发展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强调要在发展中来化解风险,而不是静态地、被动地去处置风险。四是“防止在处置其他风险过程中引发次生金融风险”,这是一个全新的重要表述,强调“风险拆弹”要谨慎,注重策略、节奏和程度,不要在解决一个风险问题时,引爆了其他风险问题,最后不可收拾。
可以看到,中央对于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的看法在不断发展,愈加精细。要指出的是,中央关于处置金融风险的一些新提法、新提醒,与安邦研究人员此前所提出的“系统分析金融风险”、“谨慎应对金融风险”、“缓释重大金融风险”、“不可鲁莽引爆重大风险”的分析和建议是一致的。
在当前的中国市场,系统性金融风险包括很多,比如宏观杠杆率上升过快、高风险金融机构增多、企业债务风险加大、政府债务普遍沉重、互联网金融和非法集资问题猖獗等多个方面。在我们看来,金融风险只是一种结果,是更大的经济系统风险的一种表现。因此,防范与化解金融风险并不是简单地引爆炸弹,而是需要谨慎地、有计划地“精准拆弹”,不能鲁莽行事。
未来,应对与化解金融风险将是中国经济面临的长期问题,也是政府部门和市场主体将会面临的长期挑战。在此背景下,谨慎地恪守防范与化解金融风险的基本原则,就变得十分重要。结合过去的长期跟踪,安邦的研究人员认为,今后防范化解金融风险,需要重视如下问题:
一、要深刻理解系统性金融风险是中国经济领域面临的最大风险。所谓最大风险,是指可能导致中国经济“翻船”或引发巨大社会动荡的重大风险。避免这类风险发生,是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工作的最优先、最重要的目标。
二、应该客观承认,系统性金融风险来自中国经济领域的系统性风险。系统性金融风险是如何发生的?在我们看来,金融风险来自系统性的经济问题。中国最可能的金融风险爆破点是哪里?不是政府债务,而是大型企业(尤其是缺乏政府信用背书的民营企业)的债务风险爆发。一旦有系统重要性的大型企业的风险被不恰当地引爆,轻则造成区域性的市场震荡和金融风险,重则波及更大范围的金融体系,造成大范围的市场和社会恐慌。
三、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策略宜谨慎,重点在化解,而不在引爆。短期来看,关键问题在于债务处置。如果把债务风险不恰当地引爆,则有可能引发其他风险,扩散成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在债务危机出现时,最好的防风险不是去引爆风险,而是防止风险被突然引爆,要通过缓释的方式去释放和化解风险。说白了,就是给膨胀的大气球“撒气”,降低一次性爆炸的可能性。长期来看,要调整经济结构,降低宏观杠杆率,做大经济规模和市场增量,保持市场生态和企业的活跃度。
四、金融监管部门风险处置要注重系统性、全局性。对于监管部门来说,提早发现“灰犀牛”很重要,但发现之后要保持监控,积极寻求化解方案。举着监管“大刀”高喊痛杀“灰犀牛”的做法,在目前阶段是不可取的,没有充分考虑到系统性金融风险的系统性、债务问题在中国的普遍性。金融监管部门的出发点不能过于集中在部门思维,要增强全局思维。
五、谨慎把握好风险处置中的存量与增量关系。在金融风险防范中,对于风险存量,要做到不再“扩容”,要缓释,通过改善企业发展去消化债务,这是谨慎的、稳妥的做法。对增量部分,在债务问题上要增加“健康”的增量,而不是恶化债务问题。宏观来看,通过做大经济规模、逐渐调整经济结构,来降低现有的风险存量占比。实际上,这是“用增量化解存量风险”的思路。
最终分析结论(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
防范化解系统性金融风险,是中国在“十四五”甚至更长时间内面临的重大挑战。应对金融风险,首要任务不是去鲁莽地引爆,而是要以缓释的方式尽量化解风险,在发展中来处置风险,要以全局思维来谨慎处置潜在的系统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