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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要谋求国家稳定,就要政治变革

7月21日,日本自民党在参议院大选中取得压倒性胜利,这对于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日本之经济发展是个好消息。自1991年日本资产泡沫破灭以来,日本经济陷入长期困境,并持续了20多年,不免令人震惊。要帮助日本摆脱困境,正需要安倍晋三首相的凯恩斯主义支出政策。自民党在国会两院拥有稳固的多数席位,要在重建日本经济的任务(该任务也能惠及世界)中有所建树,安倍占据天时地利。但是,鉴于日本分裂的政治体系的本质弱点,眼下的良好形势可能只是昙花一现。

这次压倒性的胜利似乎是日本政治健康发展的表现。毕竟,“把不合格的统治者赶下台”是民主政治的本质所在。然而,在1994年的选举改革打破自民党一党独霸局面之前的几十年间,这一原则在日本并不被认可。1994年之前,自民党操纵了旧的复数选区制,利用保护主义政策和人情收买来笼络选民的忠诚。如今,拥有480个席位的众议院有着300个单一选区,在这些选区中,哪个政党的平台最吸引人,赢得的选民投票也最多。

历史上,自民党有过两次落选经历,一次是2007年的上议院选举,一次是2009年的下议院选举。在这两次大选中,日本选民将领导权交给了中左翼的日本民主党,结束了自民党对战后日本几乎从未间断的统治。现在,安倍回来了,意气风发,如虎添翼。选民可能改变了心意,再次青睐自民党,但这并不代表日本注定要成为一党制国家。

很多日本高层官员非常欢迎旧主归位。多年以来,自民党有着强大的组织优势,并且,由于它控制了国家立法机关,作为中央政坛后备力量的地方政客将再次争相加入自民党。

然而,日本选民并非如看起来那样倾向于右翼势力。本次大选的选票优势之小有些惊人——在合格选民的投票率为53%的情况下,自民党仅赢得了比例代表制部分选票的35%。在2012年12月的下议院选举中,自民党凭借43%的单席位选区投票、28%的比例代表制投票以及与小党公明党的联盟,夺回了立法多数席位。重新回归首相位置后,安倍立即打开了财政闸门,推行所谓“安倍经济学”。这一政策缓和了国内情绪,令安倍成为了世界舆论瞩目的明星。日本国债是其GDP收入的两倍之多,债务占GDP比率几乎是美国的两倍,远远超过了希腊;面对这一困境,日本民主党只是急得搓手,无能为力。民主党曾试图制订长期税收计划,以补救老龄人口服务支出不断上涨的局面,但是,由于在两院中缺乏必须的立法多数席位,这些努力最终付之东流。

但是,除非选民们保持警醒,就长远来看,短期内对日本经济有益的举措可能潜伏着祸患。自民党的绝对多数席位令安倍朝废除《和平宪法》第九条的目标更迈进了一步,根据《和平宪法》第九条规定,日本宣布放弃发动战争的权利。在日本与中国在尖阁群岛(钓鱼岛)问题上持续紧张的背景之下,安倍再次呼吁修订宪法。对于二战中饱受日本侵略的邻国来说,这一举措将不受欢迎。虽然当前的宪法也没能阻止日本建立世界第五大军事力量,安倍在中日问题上的强硬立场在日本选民中激起了恐慌,他们认为日本已经在衰落。政治上的雄辩言辞可能会沦为最差劲的侵略主义。

然而,国际社会对日本民族主义复苏和一党制统治的关注忽略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日本仍旧缺乏明确的选举问责性。尽管1994年的选举改革已经使问责性有所改善,日本政府采取了更多的措施,鼓励建立规模大且涵盖面广的政党,这类政党能够在政策上努力作为,而不是忙于博取零散的赞同和支持;但是,这些改革还远远不够。在众议院的480名议员中,有180名是由比例代表名单中选出,形成了很多小的政党,给选民提供了大量混乱的信息。参议院的情况更为糟糕,除了比例代表制之外,还在实行滋生腐败问题的复数选区制,而众议院在1994年已经废除了这一制度。

选民可能比较欣赏小政党的力度和关注点,只上议院的小政党就有十余个。但由于这些小政党不能形成多数派,且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转而倒向其他执政联盟,它们无法对国家政策承担责任。小政党可以奢侈地选择喜欢的议题,比如降低税率,同时忽视政府预算赤字的代价,而这部分预算所提供的服务也是选民期待享有的。只要比例代表制还能让拥有相对少数选民支持的政党赢得国会席位,政客们就没有充分的理由去加入两大政党之一,但只有这两个大的政党才能为整个国家的发展提供最好的竞争性远景计划。

本次大选中,日本选民为自民党振兴经济的承诺开启了绿灯,民主党在该领域无甚作为,被亮了红灯。然而问题在于,承诺是空洞的,日本缺乏相应的政治制度,以使政党能够做出负责任的决策。等到要为赤字开支埋单时,或是城市选民不愿为农民提供补贴时,再或是农民想阻止令普通民众日用开销减少的自由贸易协议时,安倍的高人气就会下降了。大量的政策决定将导致安倍解职,选民们将失望地看到,日本国会再次因为过度分裂而无法做出艰难的决策。

届时,日本政客将会作出一些无谓的政治承诺,以及激发民众对外交合围的极端爱国主义恐惧,由此争取廉价选票。

日本是时候废除选举中的比例代表制了。两党制能够推动在大的设想、大规模政策上的政治竞争,而不是狭隘的、针对单一问题的政治斗争,这些斗争会使立法机关陷于无尽的推卸责任的游戏之中。在日本“经济奇迹”的辉煌时期,曾有人指出,日本有着一流的经济、三流的政治制度。几十年的发展经验表明,如果不对政治制度进行改进,就无法保障经济的强势发展。在日本建立起一个负责任的政党制度,不仅有利于日本自身的发展,也能增强睦邻关系、促进世界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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