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免费医疗源自20世纪40年代英国所建立的国家卫生服务体系(NHS)。随后,加拿大、西班牙、俄罗斯、南非、古巴等国,先后宣布实行免费医疗。
2012年3月,《人民日报》曾对全球70多个国家的医疗卫生制度的调查发现,只有在古巴患者看病无需任何费用,而在加拿大、英国、西班牙、俄罗斯、南非等免费医疗国家,患者虽然无需缴纳医疗保险费就可获得基本免费治疗,但实际看病时仍需支付一定的药费和挂号费。
从世界卫生组织《2011年世界卫生统计》的数据可以看到,全球193个国家的卫生费用支出中,个人卫生支出为零的国家一个都没有。由此看来,绝对意义上的免费医疗在现实社会中并不存在。
其实,即使是在上述这些宣布提供免费医疗的国家,免费医疗制度也是与相应的医疗保险制度——国家医疗保险相结合。在这种模式下,政府是制度的直接组织者,医疗保险资金主要由政府通过税收方式筹集,并在每年的财政预算中安排医疗保险资金支出,将资金直接划拨给有关部门。患者在看病时,基本不需要再额外支付费用。这样看来,免费医疗的实质就是用税收这种医疗服务筹资方式,代替了缴纳社会保险费。
免费医疗模式的好处是,实现了全民享有医疗资源和消费医疗资源的相对公平,国家统筹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效率。然而,这种体系往往存在着固有的缺点——管理效率低、服务质量差、看病排队时间长、医疗资源存在较为严重的浪费。
俄罗斯的免费医疗体系,实际上自苏联解体以来便一直存在,但只提供基本医疗服务,且常常人满为患。患者如果需要更好的服务或者节省就诊时间,只能去私人医院和诊所。在全民免费医疗的起源地英国,NHS的服务质量也屡屡遭人诟病,并于2013年2月曝出了英国历史上最大的医疗丑闻——“夺命医院丑闻”。古巴是免费医疗制度发展较好的发展中国家,但由于全民免费医疗开支较大,已经给政府带来较沉重的经济压力。
免费医疗制度的这些缺点,有着深层次原因。一方面,对于医疗服务的提供方医生和医院来说,免费医疗体系通常实行计划管理,缺少激励措施,导致医院服务效率低下,医务人员的工作积极性不高。另一方面,对于医疗服务的需求方患者而言,由于享受免费医疗,支付能力不受限制,往往对于医疗服务的价格缺乏敏感性。其结果必将导致个人成本和社会成本相背离,造成资源浪费,医疗费用高速增长。为了解决这些积弊,以英国为代表的免费医疗国家,开始对其医疗服务体系进行一系列改革,如强化政府在医疗卫生体制中的宏观管理职能,减少对医疗卫生服务生产和微观运营的干预,逐步实行管办分离,引入更多的市场机制。
免费医疗的这些弊端,在我国的旧公费医疗和劳保医疗制度中也同样存在。20世纪90年代末,为建立更加公平、有效、可持续发展的卫生保健体系,我国正式建立了以缴费为基础的社会医疗保险制度。社会医疗保险模式起源于德国,主要通过医疗保险费进行强制性筹资,医疗保障体系和医疗服务体系相分离,由医疗保险机构作为“第三方支付者”,代表参保者购买医疗服务。但由于我国医疗保险覆盖范围较窄,保障水平较低,很长一段时间患者在缴纳保费之外,还承担着较高的卫生费用,直接以现金支出。据统计,从1980—2000年,我国患者的直接支付在卫生总费用中的比例,从20%左右提高到60%。这意味着,所谓的医疗保险并没有起到“保险”的作用。
当前,公众对免费医疗模式的关心,实际上凸显了对“看病贵”问题的焦虑。那么,全民免费医疗在中国可行吗?其实,在我国近年来的地方医改试点中,不乏试行免费医疗的先行者。2009年3月,陕西省神木县正式在县域内推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对拥有神木户籍的城乡居民患者,在定点医院提供免费医疗服务。但正如有关参与神木医改调研的专家所指出的,“神木县的尝试,是在当地经济超常规发展背景下的产物,没有普遍性”。
事实上,三个方面因素制约了我国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制度。一是经济因素。免费医疗需要以强大的财政资金作为依托,对于我国目前财政压力普遍较大的地方政府而言,难以支撑这样的医疗服务系统。二是人口因素。人口规模庞大是我国现阶段的基本国情,与之相对应的必然是巨大的医疗服务需求。特别是随着我国逐渐步入老龄化社会,医疗服务需求将进一步提高,给有限的医疗卫生资源带来巨大挑战。三是医药卫生体制因素。我国现有的医药卫生体制,依然存在着公共卫生基础薄弱、医疗资源配置不合理、药品生产流通秩序不规范以及医院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不完善等问题,而且“以药养医”现象仍未从根本上得到治理。
既然免费医疗之路在我国走不通,又应该如何破解“看病贵”问题?实际上,我国的选择不在于全民免费医疗,而是全民医保。2009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的意见》,确立了“让人人享有基本医疗卫生服务,建立覆盖城乡居民的基本医疗卫生制度”的目标。
新医改方案明确了“全民医保”的发展方向。一是扩大覆盖面。政府要以多种方式帮助没有参保的人全面参保,加快职工医保、居民医保和新农合等不同基本医疗保险项目之间的统筹整合,在落实“应保尽保”政策的同时,避免“重复参保”。二是提高保障水平。当前基本医保实际报销水平仍然偏低,保障范围也还有扩张空间,有必要在保证医疗保险资金安全的前提下,逐步提高保障水平,进一步扩大保障范围。三是优化医药卫生体制。重点是加快公立医院改革,实行医药分开,解决好“以药养医”问题,控制医疗卫生费用的消耗,让老百姓看得起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