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乌克兰人在基辅的一处广场游行示威,并拆毁了一座列宁塑像。政府的防暴警察在夜间拆除路障和逮捕抗议者。国家安全局突袭反对者指挥部,指控其领导人犯有叛国罪。在俄罗斯,克林姆林宫关闭了一家独立新闻社,将其置于政府拥护者之手,并驳回基辅抗议者的诉求,说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武装集团”。
普京政府通过一系列带有冷战色彩的举动,力图重建俄罗斯在前“苏联版图”范围内的霸权。
目前的一系列事件肇始于乌克兰和欧盟眼看就要达成的“联系国协议”,该协议旨在促进贸易增长,加强乌克兰与西方的联系。莫斯科不允许签署这项协议,而要求推动建立俄罗斯主导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关税联盟。乌克兰总统维克托·亚努科维奇搁置与欧盟的对话,宣布转而致力于重建同俄罗斯的经济联系。《金融时报》援引一位俄罗斯官员的话说:乌克兰没有选择融入欧盟的自由,因为乌克兰在经济上仍然是俄罗斯的“卫星国”。
乌克兰并不是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中感到克林姆林宫方面压力的唯一国家。亚美尼亚同样原本即将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议和自由贸易条约,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亚美尼亚政府退出会谈,并宣布要加入与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关税联盟。普京本月初访问埃里温期间,主动提出降低输入亚美尼亚的俄罗斯天然气价格,而且大笔一挥,免除了亚美尼亚的巨额债务。
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及其外交政策幕僚,亟需把同俄罗斯、尤其是同伊朗和叙利亚建立富有成效的关系列入议事日程,而乌克兰是个深为内忧所困的国家。然而一旦俄罗斯采取有违跨大西洋共同体长远利益的政策,美国就必须以不容克林姆林宫忽视的方式进行回应。
除了公开支持基辅街头的抗议民众(像美国国务卿克里和其他人现已做到的那样)以及乌克兰的公民社会,西方亟需采取三个步骤,而每个步骤都将给莫斯科留下印象:
• 第一,西方务必帮助乌克兰及其他同命相连的国家抵制能源讹诈,方法是重启西方对东西能源走廊的支持,以便高加索地区和中亚将天然气和石油出口到世界市场时有多种选择。以前的美国政府班子从支持巴库-第比利斯-杰伊汉石油管道(the Baku-Tiblisi-Ceyhan oil pipeline)的操作中明白的一件事,就是能源管道不仅必须具备经济可行性,而且有着地缘战略上的价值。莫斯科对能源管道政策的各种可能性心知肚明,得寸进尺地谋求有利地位。假如西方不抓紧回到这场角逐,没准土耳其(它是北约成员国,通过“蓝溪”管道进口俄罗斯天然气)也会像乌克兰和亚美尼亚那样受到能源讹诈。从俄罗斯购入天然气的其他欧洲国家,也不想成为克林姆林宫的讹诈对象。正因为如此,促进发展欧洲页岩气的政策也就具有战略意义。在能源上依赖莫斯科所招致的风险,要比真切而安全的压裂技术的风险大得多。
西方要重新在战略上致力于促进东西能源选择多样化,就必须始终关注中亚。莫斯科已通过承诺军事援助和免除债务,说服吉尔吉斯斯坦到2014年7月前把美国赶出马纳斯(Manas)空军基地。中国在中亚地区也有长期的利益目标。正如《经济学家》杂志所说,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今年秋天访问中亚期间,利用了当时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有关“新丝绸之路”的倡议,并“为实施这一构想投入数百亿美元,进行公路、铁路和管道项目建设,而这些无一例外皆通往中国”。中亚面临着严峻的治理问题和人权问题,亟需纳入议事日程,但有意回避并非解决之策。
• 第二,我们有必要看清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ransatlantic Trade and Investment Partnership,简称TTIP)的本来面目,即对西方的经济政治前景的战略性投资。既然看到这一点,我们就理应迫切地要求在TTIP成员国之间达成一致,而且要求得到美国国会更新了的贸易促进权(trade promotion authority)。其实,周到的战略会承认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具有同等的战略性,并促进其尽早获得批准。有关转基因食品或知识产权的策略性分歧,尽管可能对某些关键国家非常重要,却有可能妨碍对莫斯科的替代性战略图景进行回应。
• 第三,西方必须使北约重焕生机。在阿富汗,北约的合作伙伴国数量之多,在联盟历史上绝无仅有,而且北约成员国如今在军事上和政治上较之以往更有能力彼此合作,并且与非北约成员国合作。这固然很好,但许多北约成员国在阿富汗损失惨重,而一旦阿富汗的战斗任务明年告终,大西洋两岸的公众都会不禁问道:如今的北约有什么用?2014年9月在英国召开的北约峰会上,联盟领导人们将有历史性的机会通过聚焦三大议题来给出回答:北约未来在阿富汗将发挥怎样的作用?依然被低增长和预算赤字所困扰的经济体,如何能够有足够的国防开支?欧洲人如何才能持续锻铸自己的能力,以便更有效地部署武力和(例如)抵御网络攻击?
有人坚信,世界现已处于后战略(post-strategic)时代。在基辅街头示威的乌克兰人则确证了相反的论点。美国和欧盟的高级代表正在基辅寻求结束进一步的暴力对抗,甚或让亚努科维奇改弦更张回到欧盟怀抱,这当然是喜讯。但他们也该考虑考虑某些长远的战略行动,这些行动将明确致力于赋予乌克兰选择敌友、拥护西方价值的权利。
作者介绍:
马克·格罗斯曼(Marc Grossman)是科恩集团(The Cohen Group)副总裁,耶鲁大学约翰逊美国外交研究中心基辛格高级研究员。格罗斯曼出任外交官长达29年,2005年退休,曾被任命为主管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主管欧洲事务的副国务卿以及美国驻土耳其大使。格罗斯曼大使后来被返聘到国务院,2011到2012年出任美国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问题专员。
达恩·法塔是科恩集团副董事长,2005到2008年出任主管欧洲事务的国防部副部长。
本文的观点和描述属于两位作者个人,不一定代表美国政府的官方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