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央行需要进一步宽松货币政策。泛欧元区通胀(0.8%)低于“近2%”的目标,大部分国家的失业率也依然高企。在当前环境下,外围国很难让成本降至具有所需的国际竞争力的水平。如果欧元区整体通胀低于1%,则外围国必将遭遇痛苦的通缩。
问题在于,在短期利率已经接近于零的情况下,欧洲央行该如何放松货币政策,欧洲的大部分观点提出应该步美联储和日本银行的后尘采取量化宽松(QE)。这意味着购买成员国政府债券以扩大货币供给,即实现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2012年8月在欧元区未来不确定性日增背景下提出(但从未真正动用过)的“直接货币交易”机制。
但QE会给欧洲央行带来美联储和其他央行不会面临的问题。欧元区没有集中发行和交易的欧元债券可供欧洲央行购买。(并且这种债券何时能成为现实还是未知数。)如若购买成员国债券,欧洲央行就相当于间接肯定或否定了个别国家的信用。
这一方案在欧元区债权国并不受支持。在德国,欧洲央行购买希腊和其他外围国发行的债券的操作被广泛认为是向放纵政府提供货币融资,违反了欧洲央行据以建立的条约。德国宪法法院认为,直接货币交易超越了欧洲央行的权限范围,尽管它暂时地把这个烫手的政治山芋抛给了欧洲法院。
政治障碍不仅在于不方便,也彰显出一个合理的经济担忧,即欧洲央行的援助会造成成员国长期财政政策的道德风险。这一道德风险——对不负责任的财政的补贴——正是当初希腊危机的根源。
幸运的是,希腊和其他外围国债务的利率在过去两年里有了大幅下降。自德拉吉入主欧洲央行以来,他恰到好处地“竭尽全力”保持着欧元区的完整。(毕竟,如果坚持最初的原则造成欧元区解体,那么坚持也就毫无意义了,而财政紧缩决不可能让外围国重回可持续增长之路。)现阶段,没有必要支持外围国债券,特别是这样做有违规之嫌时。
那么,如果欧洲央行想要扩张货币基础,应该买什么呢?出于多条理由,它应该买美国国债。换句话说,它应该回归干预外汇市场。
首先,这样做不存在法律障碍。外汇市场操作在欧洲央行的权限范围内。此外,这样做也不会有道德风险(除非你考虑印刷世界国际储备货币的“过度特权”给美国财政政策造成的长期道德风险。)最后,欧洲央行购买美元有助于欧元对美元贬值。
近几年来,G-7央行之间再也没有进行过此类外汇操作,部分是因为,在理论上,除非汇率改变了货币供给,否则它们不会干预汇率。但在这里,我们讨论的是欧洲央行购买可以改变欧元货币供给的美元。欧元供给的增加自然会拉低欧元的价格。促使汇率贬值的货币扩张比没有这一效果的货币扩张更加有效,特别是在无法进一步降低短期利率的情况下(目前就是如此)。
欧元的贬值是重塑外围国国际价格竞争力和振兴它们的出口部门的最佳办法。当然,如果在危机发生十年前它们没有为了使用欧元而放弃本国货币(并且它们的债务也不是用欧元计价),那么它们还可以自主贬值。如果无法放弃欧元,那么只好让整个欧元区一起贬值。
欧元汇率在危机的四年中令人注目地保持着坚挺。事实上,在欧洲央行在3月6日的会议上拒绝采取货币刺激后,欧元还有所升值。因此,欧元担得起大幅贬值。即使德国也有可能给货币宽松开绿灯,如果这意味着增加出口的话。
央行应该也确实主要根据自身经济利益选择货币政策。但为了共同利益进行国际政策协调的方案也是公平的。印度储备银行行长拉古兰·拉詹(Raghuram Rajan)最近呼吁发达经济体央行通过国际合作顾及新兴市场国家的利益。
从这个角度讲,欧洲央行的汇率干预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今年,新兴经济体担心的是全球货币政策的紧缩,而不是三年前助长“货币战争”论的政策宽松。随着美联储逐渐退出其长期资产(包括美国国债)买入计划,欧洲央行站出来购买美国国债正当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