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份卸任的亚采克·罗斯托夫斯基(Jacek Rostowski)最近指出,要不是俄罗斯总统普京看到欧洲因为寻找欧元危机解决办法而焦头烂额,他是不敢吞并克里米亚的。罗斯托夫斯基的说法对吗?
乍一看,其中的联系有些牵强附会。普京表现出的强硬包括军事力量和切断天然气威胁,而不是货币实力(他也没有这一实力)。在整个克里米亚危机中,问题的焦点一直是乌克兰与欧盟而不是欧元区的关系。此外,乌克兰的当代货币史一直采取盯住美元而不是欧元的政策。那么,欧元怎么会与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扯上关系呢?
罗斯托夫斯基的论点是,欧洲国家在欧元危机期间表现出它们根本没有团结可言,即使与同一货币联盟中的伙伴也不团结。它们对一个非欧盟国家上又愿意拿出多少团结?根据这一逻辑,俄罗斯将欧盟在治理动荡上所表现出的犹豫不决解读为采取行动的通行证。出于同样的理由,俄罗斯还会继续得寸进尺。
显然,2008年金融动荡后的一系列事件可以看成是团结的危机。当欧洲需要对其银行困境采取共同应对时,它们给出的答案是各国应该各自负责照看自己的金融机构。当希腊无法进入金融市场时,欧洲花了几个月才出台了应对措施,并且唯恐要依赖欧洲资金,小心翼翼地限制了每个国家的金融义务。事实上,当“防火墙”最终建起时,其规模严格受限,共同债务更是被明令禁止。欧元债券很快就被否决,因为这会造成没完没了的债务共同化义务。
类似地,尽管人们设想欧洲稳定基金(European Stability Mechanism,ESM)可以用于重组银行,但最终的决定是ESM只能贷款给政府而不是直接为银行风险兜底。此外,最近,关于建立欧盟银行联盟的谈判再一次遇到了如何在限制各成员国的义务的情况下达成共同解决机制的挑战。
简言之,每一次出现欧洲团结问题时,答案都是:“没问题,但必须在绝对必要并且可能范围最小的情况下。”
与此同时,俄罗斯对乌克兰动荡的反应显示了二战给莫斯科留下的记忆是多么鲜活。克里姆林宫八成是注意到了欧洲不愿意效仿美国、实施欧洲版马歇尔计划。更一般地说,普京可能认定,连冒险为其自身成员国谋利都不愿意的欧盟绝不可能愿意为仅仅是邻居的乌克兰冒险。
当前乌克兰僵局的一个重要方面是能源,在这个问题上,欧洲同样面临团结问题。根据Bruegel的最新研究,整体而言,欧盟可以采取一些行动摆脱来自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但这样做要求欧盟各成员国将供应安全作为共同考虑事项,而不是各国必须自行解决的问题。比如,当禁运影响到某个具体国家时,其他欧盟成员国要拿出自己的储备,增加自己的产量,话更多的钱进口,或略微削减一些消费。但在欧盟能源政策争论中你可以感到根本不存在这样的团结。
根本问题是认为欧盟能够增进团结的观念是否正确。最初设想出共同货币的人期待它可以产生生源影响。在他们看来,欧元是塑造共同体的途径。货币边界大体上与政治边界相同,因此创造货币联盟被认为可以孕育某种程度的共同政体。共享一种货币被认为你可以创造出一种同命运的感觉,从而在参与国之间营造团结。
这一幕并没有发生。即便在危机前,显然公民和政府都(错误地)认为欧元只不过是一种便利。欧元的引入被认为是技术事务,由央行行长和财政部长负责,而不是同一个欧洲的身份的基石。欧元的创造并没有让欧盟预算增加一个欧元,也没有带来更深层次的政治一体化。共同货币所需要的承诺一直都被低估了。
事后看来,认为欧元可以自动带来统一的力量是一个错误。尽管在货币区和政治共同体之间显然存在着联系(苏联解体导致卢布区崩溃就是明证),但是政治共同体创造了货币联系所需要的团结,而不是相反。
罗斯托夫斯基显然是对的:欧元的弱势让普京变本加厉。但是,说到底,正确的问题或许是克里米亚危机是否能最终提高欧洲——从而也提高欧元——的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