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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重来:乌克兰危机改写美俄关系

2014年初在乌克兰爆发的政治危机结束了自1989年柏林墙倒塌以来俄罗斯和西方关系史中的一段以合作为基调的时期,在这一时期,俄罗斯甚至还进行过以它所希望的方式并入或者说融入西方世界的一次尝试,尽管没有成功。这次乌克兰危机则开启了这两个前冷战对手之间的下一个进行高度对抗甚至直接冲突的新时期。

乍一看,这个新时期很像是冷战复活,但在许多重要方面又不同于冷战。如今的形势,在事态的背后虽然也有价值观不同的因素,但几乎不涉及共产主义和自由民主主义这样的意识形态对撞。这里也有传统的军事对抗,但是目前还不是对抗的主要内容。当前的这场危机对全球都有影响,但是并没有成为全球格局的中心。更重要的是,不同于冷战时期,对于参与到这场危机中来的主要国家,尤其是美国,目前的这场危机不是它们全球政治战略中的一部分,甚至也不是它们外交政策中的一部分。如果要作历史类比,这场危机倒更像是19世纪时沙皇俄国和大英帝国之间为争夺霸权所进行的那场大博弈,不同的只是如今的这场美俄对抗属于不对称对抗。

对于这场突然爆发的危机的严重程度,乌克兰俄罗斯、欧盟和美国这些国家中的许多人都感到十分意外。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看到这场危机的酝酿过程或者忽略了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所处的环境正在日益恶化。事实上,许多相信“国家变化越大越能保持不变”的乌克兰观察家被变化吓得措手不及。2014年2月底,乌克兰向西方走得太远也太突然,以至失去平衡。就在那之前,美国采取的支持乌克兰民主改革的政策突破了以前的安全极限。俄罗斯被逼到了绝路,它的反应甚至使许多俄罗斯人都始料不及,更不用说乌克兰人和西方人了。

这场新的较量是实实在在的,其影响已经远超过乌克兰。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够看到这次对抗的结局,目前还不清楚这段时间有多长,也不清楚会是什么结果。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欧洲-大西洋地区已经进入到了一个与此前不同的时代。

乌克兰危机爆发前,为了乌克兰未来的地缘经济倾向,欧盟和俄罗斯之间一直在进行激烈竞争。这场危机的根源可以追溯到俄罗斯和格鲁吉亚在 2008年发生的那场战争,正是那场战争阻止了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向格鲁吉亚和乌克兰扩张的企图。由于当时受到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人们似乎更加确信进行区域经济合作是一个好的选择。然而,欧盟和俄罗斯从那场战争和金融危机中却得到了不同的结论。欧洲人指望通过欧盟2009年发起的东部伙伴关系计划与乌克兰及其他五个前苏联国家在经济和政治上结成同盟。这种做法并不是要为未来欧盟的东扩做准备,而是想要在欧盟边界的东侧建立起一个“舒适地带”,并加强那个地区国家的亲西方倾向。

另一方面,俄罗斯联邦则试图将乌克兰和其他大多数前苏联国家都吸收到同样于2009年发起的关税联盟的旗舰计划之中。因此,2014年5月,俄罗斯等国签约成立欧亚经济联盟。莫斯科建立这个联盟的目的不是如某些西方人所猜疑的那样是要重建苏联,而是建立一个由俄罗斯领导的欧亚大陆共同体,它能够从中获得一定的好处。此外并非不重要的是,它还将能够在与两个最大的近邻——西侧的欧盟和东侧的中国——打交道时拥有更多的谈判筹码。自2003-2004年“统一经济空间”计划以来,俄罗斯总统普京一直试图将乌克兰加入这一战略布局,这将使这个新的经济联盟中的消费人口达到一个关键数字——2亿,其中乌克兰将贡献近四分之一。与此同时,普京也从未忘记过“从里斯本到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大欧洲”,从2010年第一次提出这个概念以来,他就不断地提到它。

由此可见,布鲁塞尔和莫斯科都把乌克兰视为自己地缘政治战略中的一个重要元素。俄罗斯也探索过让乌克兰同时与两个经济体来往的可能性,以保持这个国家的国际和国内平衡。可是对于欧洲人来说,他们与乌克兰打交道绝不需要一个第三方的允许。于是,乌克兰如何选择,这对于俄罗斯和欧盟就像是一场零和博弈,双方都努力想要影响结果。

至于乌克兰自己,它从2010年到2014年都处于当时的总统亚努科维奇和他来自东部地区顿涅茨克的支持者的统治之下,习惯于游走在欧盟和俄罗斯之间,为他们自己谋求利益。出于国内的政治原因,亚努科维奇非常希望与欧盟联合,他看起来好像也致力于此。乌克兰与欧盟交往过密的结果是使它的工业受到了严重打击,而乌克兰的这位总统从来也未能从布鲁塞尔得到过合理的财政援助来补偿这种损失。乌克兰原本要在2015年初举行总统大选,在这个时候,亚努科维奇迫切需要有这样的援助来使他能够喘上一口气。

同时,亚努科维奇还不得不仔细盘算俄罗斯对他施加的压力。莫斯科先以贸易壁垒的形式警告乌克兰,让后者知道如果它选择重欧盟轻俄罗斯将会失去什么;后来,莫斯科又以一揽子援助的形式告诉乌克兰,它如果做出“正确”选择又会得到什么。本来,基辅早就决定要与欧盟签署政治和经济的联系国协定,然而结果是,亚努科维奇在2013年11月突然宣布暂停谈判。在其后一个月,他转而接受了来自俄罗斯普京的一项慷慨的一揽子财政和经济援助。

亚努科维奇在2013年11月做出的决定导致在乌克兰首都基辅爆发了大规模的群众抗议活动,而且几乎立刻就形成了抗议者和警察在这个城市的独立广场上长期对峙的局面。抗议者大多数都是饱受贫困之苦的普通人,他们被外逃官员的腐败——包括亚努科维奇家人——所激怒。对于这些人来说,与欧盟合作也许是改变他们这种毫无尊严的生活的一条出路。如今,那扇大门突然关闭,失去了希望,这对于他们当然是一个令人痛苦的重大打击。

这次抗议本质上是一种公民抗议活动,人们称之为“练兵场”运动,有不少来自乌克兰西部的民族主义团体加入其中。他们一直坚持乌克兰的独立国家身份,对于俄罗斯,不仅要求与之彻底划清界限,甚至抱有敌意。在他们看来,亚努科维奇这个来自东部地区的人,正在劫持这个国家,要将它融入俄罗斯。事实上,乌克兰西部的许多人都不相信俄罗斯,抱有不加掩饰的敌意。最后还需要指出的是,“练兵场”抗议活动得到了一些寡头政治家族的支持和金钱资助,也被他们利用。这些寡头政治家族不喜欢亚努科维奇和他的顿涅茨克盟友,认为他们滥用权势强取豪夺,以牺牲其他寡头政治家族的利益来扩张自己的商业利益。对于这些支持抗议活动的寡头政治家族来说,“练兵场”运动是迫使国家提前举行总统大选、把亚努科维奇赶下台的一个好机会。

在美国,奥巴马总统行政团队的高层起初并没有重视乌克兰事态的发展。乌克兰不是美国总统外交政策的重点,他有许多更重要的外交问题需要关注,如中东的战争和革命、伊朗核计划、美国从阿富汗撤军、中美关系,以及东亚的发展等。不过,长期来美国一直支持乌克兰的亲西方民主运动,这有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的双重原因。同时,美国也在用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克里姆林宫想要实现欧亚一体化的企图。华盛顿当然不愿意乌克兰成为俄罗斯势力范围的一部分,为了不让俄罗斯得逞,美国正在帮助亲西方的反对派领导人继续占领基辅,并公开支持他们的行动。

到2014年2月中旬,基辅事态失控,出现了暴力,然后走向了结局。最先是亚努科维奇下决心要动用武力驱散人群,强行结束“练兵场” 运动。当时,反对派已经拥有了一支以称为“右区”(Right Sector)的民族主义分子为骨干的有一定力量的战斗武装。不过,亚努科维奇命令警察停止沿计划路线开进,决定与反对派领导人举行会晤。这些会晤很快就变成了关于亚努科维奇政府应该如何让步的谈判。到2014年2月21日,会谈达成和解协议,“练兵场”公民抗议运动以总统迟来了几个月的事实上的投降而宣告结束。欧盟成员国法国、德国和波兰的外交部长作为监察员与乌克兰政府和反对派领导人一起在和解协议上签字。协议签订后不久,反对派反悔,他们中间的更为激进的成员要求总统立即辞职。结果,亚努科维奇逃离基辅,警察从街道消失,“练兵场” 革命运动宣告胜利。

俄罗斯的政策

乌克兰危机这种戏剧性发展使莫斯科受到了最大的伤害。在俄罗斯看来,20多年来,乌克兰一直是一个无力、脆弱和经常让人靠不住的国家,不时为俄罗斯的能源巨头俄罗斯天然气公司向欧洲输气制造出一些麻烦。不过在大多数俄罗斯人眼中,乌克兰并不是一个“外国”。现在,乌克兰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由基辅的亲西方分子和反俄的乌克兰西部民族主义联合执政的国家。在克里姆林宫看来,这个国家的这种变化可能带来双重危险:一是基辅在乌克兰境内打压俄罗斯语言、文化和身份,一是这个国家在近期内加入北约。普京立即做出了反应,马上公开启动莫斯科早就为应对基辅参加大西洋联盟这一不测事件而制定的一系列应急计划。

俄罗斯乌克兰政策在此之前一直保持低调,基本上只是与乌克兰总统保持高层互动。现在,一切都高速运转起来。反击代替了防守和机动。主要目标是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更理想的结果则是将这个国家拉回到莫斯科所设想的欧亚一体化计划中来。这个计划的核心是要把莫斯科所认定的“俄罗斯世界”重新统一起来。此外,雄心勃勃的俄罗斯还有新的追求,设定了两个主要目标。

第一个目标是阻止亚努科维奇之后的新基辅当局的势力进入克里米亚。这个任务由俄罗斯特种部队执行,具体说来是将克里米亚半岛与乌克兰大陆从物理上隔离开来,监视乌克兰在克里米亚的驻军,以及帮助克里米亚的亲俄力量控制地方政府、议会和执法机构。俄罗斯还鼓动那里的亲俄力量就克里米亚的地位举行公民投票,并组织声势浩大的要求克里米亚重归俄罗斯怀抱的群众运动。公民投票于2014年3月16日举行,压倒多数的投票者都赞成克里米亚加入俄罗斯联邦。两天后,克里米亚和塞瓦斯托波尔市并入俄罗斯的条约在莫斯科签署。

莫斯科的第二个目标是要在乌克兰搞一个新的联邦体制,以防止这个国家完全被基辅和乌克兰西部势力控制,这样就从国家体制上使得乌克兰根本不可能加入北约。2014年3月1日,普京得到联邦委员会(俄罗斯联邦议会上院)的授权,可以使用驻扎在乌克兰俄罗斯武装力量。俄罗斯军队开始在乌克兰边境活动,做出准备入侵的样子,但是并没有跨境侵入乌克兰。克里姆林宫向新的基辅当局施加压力,令后者十分紧张、不知所措;又设法极大地提高了西方干预有可能付出的代价,以此来防止华盛顿和布鲁塞尔进行干涉;还对莫斯科在乌克兰俄语地区的政治朋友给予鼓励和支持。

事实上,在乌克兰东部和南部主要的俄语地区已经出现了许多要求区域自治的群众集会,包括要求使用俄语的权利。之后,一些有组织的激进分子占领政府大楼、夺取武器、接管城镇。在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地区,这些激进分子甚至组织本地区全民公投,声称自己的“共和国”已经脱离基辅获得独立。莫斯科没有掩饰它对这些分离主义分子的同情和支持,但是也没有承认他们和自己有关或者派俄国军队去保护他们。

但是俄罗斯竭力阻止基辅控制乌克兰整个东南部地区的战略意图却落空了。莫斯科希望包括整个乌克兰东南部地区在内的主要俄语地区 “新俄罗斯”能够摆脱基辅的新革命政权,另组成一个联盟,但这一构想未能成为现实。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哈尔科夫、赫尔松、尼古拉耶夫、敖德萨和扎波罗热这些主要城市仍然处在基辅临时中央政府的控制之下。此外,临时政府还在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发起了一次“反恐行动”,造成双方无数人员死伤,引发了一场人道主义危机,可是并没引来俄罗斯的军事介入。

莫斯科拒绝承认由“练兵场”运动支持的政府,尽管不得不与它的官员打交道。美国则公开给予基辅十分有力的政治支持,副总统乔•拜登、国务卿约翰•克里、中央情报局局长约翰•布伦南以及许多其他美国官员都曾经来此访问过。俄罗斯媒体称,其实是华盛顿在直接指挥乌克兰当局的行动。

2014年5月25日,乌克兰成功地提前举行了总统选举,寡头政治家、“练兵场”运动的主要支持者波特罗•波罗申科取得了彻底胜利。

西方的应对措施

仅仅在几周内,西方国家为应对俄罗斯的行动所采取的措施一下子就扭转了这对前冷战对手维持了25年的扩大交往的良好形势。莫斯科的政策遇到了美国及其盟国强烈的负面反应。俄罗斯被视为侵略者,被逐出由主要工业化国家组成的八国集团,G8再次成为G7。欧盟降低了与俄罗斯的关系。联合国大会有关克里米亚公投结果的表决中,有100个国家拒绝承认公投结果,只有11个国家表示承认。面对几乎是一致的谴责,俄罗斯代表团不得不暂停参加欧洲理事会议会大会。俄罗斯加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进程也被搁置。

西方国家还采取了一些实质性的措施。美国及其盟国对俄罗斯的官员、公司甚至有可能它的全部工业领域实施制裁,目的是对俄罗斯造成伤害,使它不得不放弃乌克兰;最好是能够使俄罗斯不堪忍受痛苦而发生政局变化,迫使普京下台。一波又一波的制裁,加上在政治上孤立俄罗斯,立即造成了俄罗斯的证券市场跳水,大量资本外流,卢布进一步贬值。俄罗斯和欧洲的能源关系对于许多欧盟国家都至关重要,暂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现在已经有强大的舆论主张实行能源多样化而不必依赖俄罗斯俄罗斯的金融体系也察觉到了与美国继续对抗下去有可能出现的可怕后果。

在军事方面,俄罗斯重被设定为西方的假想敌。北约也正在重拾原来在20世纪40年代末为自己定下的任务:“挡住俄罗斯”。北约临时部署在波兰、罗马尼亚和波罗的海各国的那些相对较小型的西方先遣部队很可能会变成一支沿其东线边界永久驻扎的军事力量,其中也有美国的军队。北约现在部署在欧洲的导弹防御系统将会毫不掩饰地瞄准俄罗斯的核力量。像瑞典和芬兰这些中立国家也正在考虑是否要加入北约,如果它们希望成为北约的成员,肯定会受到欢迎。北约首脑会议将于2014年9月在英国威尔士召开,会议届时多半会向欧洲和俄罗斯展现北约的“旧貌新姿”。

于是,欧洲大陆又在政治、经济和军事上再次被分割为两部分,东部是俄罗斯,西部是北约和欧盟,“中间地带”则是作为双方争斗战场的乌克兰、摩尔多瓦和一些南高加索国家。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人们曾以为欧洲大国之间发生战争已经成为历史书上记载的事情。现在大家突然吃惊地发现,那样的战争又再次成为了一种现实可能性。经济制裁作为一种政治手段其实就相当于战争,如今战斗正酣。信息战也已经全面展开。俄罗斯和美国在2008年格鲁吉亚的对峙中虽然有过一次危险的冲突,但那次冲突时间很短,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格鲁吉亚并没有改变后冷战时期的历史。然而这一次,乌克兰却改变了历史。

在看到自己至关重要的安全利益受到了乌克兰亲美势力的挑战之后,俄罗斯公开挑战美国所主导的世界秩序。莫斯科绝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后退,华盛顿也绝不可能认可俄罗斯的势力范围伸延到乌克兰和欧亚大陆的其他地方。美国也不肯把俄罗斯当作一个能够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国家。最重要的是,美俄之间在上世纪90年代曾经存在过、本世纪头十年曾经一度恢复的相互信任,如今已经是荡然无存。这两个大国现在的关系本质上是一种对抗关系,就如同冷战时期或者大博弈时期的那种关系。

与2008年在南高加索地区发生的对抗不同,当前的冲突不会只像是汽车行驶途中遇到了一处坑洼而已,开过去就又能够顺利前行。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克里米亚回归俄罗斯这件事上尝到了极大的甜头,同时也为俄罗斯未来与乌克兰乃至与美国和欧洲的和解制造了一个巨大障碍。不解决克里米亚问题,就不可能有长久的解决方案。2009年,没有解决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归属问题美俄关系照样恢复了正常,然而在今天,不涉及克里米亚的归属问题多半是不可能处理好俄罗斯和西方的关系的。

乌克兰在2014年5月经过了总统选举,但是国内形势却远没有稳定下来,仍然隐伏着社会骚乱、政局动荡和领土分裂的危险。顿巴斯是一个工业区,包括了乌克兰东部的两个州,这里已经变成了战场,俄罗斯支持的民兵和基辅的政府军在这里对战。2014年7月17日,一架载有300人的马来西亚客机在飞经乌克兰空域时被击落,乘客大部分是荷兰人。这一事件标志着当地的武装冲突已经升级到了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水平。看来,还需要过若干年乌克兰才有可能多少稳定下来。今后,俄罗斯对这个国家的政策将会有变化,但目标不会变:至少要使乌克兰在东侧的俄罗斯与西侧的欧盟和北约之间保持中立。不过,保持中立在乌克兰内部多半不会得到足够数量的支持者,大概也难以长期坚持下去。俄罗斯认为乌克兰和自己同属于东正教和东斯拉夫文明,因而非常希望它能够加入自己的欧亚联盟。在乌克兰出现更多的冲突肯定会加剧美国和俄罗斯的对抗。

为了让东欧的盟友放心,奥巴马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要在欧洲沿着波罗的海国家、波兰和罗马尼亚的东部边界针对俄罗斯重建一条“防御底线”。不过,这样一来,乌克兰、摩尔多瓦和格鲁吉亚就会被夹在这些国家和俄罗斯之间,它们将会成为美俄为争取影响力而进行的新的大博弈的战场。其他一些国家,如亚美尼亚、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俄罗斯的北高加索地区连同波罗的海国家自身,可能也会受到影响。前苏联这些国家的地缘政治地位和国际政治取向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够最终确定下来。

美国和俄罗斯的冲突会影响到全球的政治格局,而大国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处在紧张状态。尤其是,美俄的这种对抗很可能会影响到中美关系。这是因为美俄对抗会使美中俄三角鼎立关系变得高度不均衡,其中起主要作用的将是中国而非美国。从上世纪90年代初以来,西方分析人士总是不承认中俄友好对于美国的利益有什么重大影响,他们看到的是俄罗斯暴露出来的虚弱,还听说它害怕中国。在本世纪第二个十年的后期,俄罗斯忙于与美国对抗,比以前更加疏远欧洲,可以料到,莫斯科大概会更加依赖北京,成为它的更顺从的伙伴。除了中国,俄罗斯还会尽量结交其他的非西方伙伴,以此来削弱美国在全球的霸权和影响力。

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不是十分严厉,但也不会很快解除,这自然会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损害俄罗斯和美国的关系。制裁在俄罗斯国内制造出一种氛围,使它的民众意识到自己的国家时时处在美国的压力之下。这会激发出俄罗斯人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情绪,同仇敌忾,都把美国视作外部敌人。加强制裁可能只会加剧俄罗斯人的这种情绪,反而有助于政府对民众进行动员。在美国和它的某些盟国看来,事情正好相反,俄罗斯将会把它以前的邪恶本性暴露无遗,甚至更坏。相互包容和建立一种新型关系的前提是相互信任,而任何一方都不会信任对方。因此,美俄冲突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结束,是不可预测的。

本文最初发表于《中国经济报告》。

作者介绍:

德米特里•特列宁(Dmitri Trenin)是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主任。自卡内基莫斯科中心成立,特列宁就加入中心。他是研究委员会的代表和卡内基莫斯科中心外交政策和安全项目的领导人。

特列宁于1993年从俄罗斯军队退役。1993年至1997年,他在莫斯科的欧洲研究所担任高级研究员。1993年,他在罗马的北约防务学院担任高级研究员。

1972年至1993年,特列宁先后在苏联和俄罗斯军队服役,期间曾在德国担任苏联军团(驻波茨坦)对外关系部门的联络官、在日内瓦担任美苏核武器和航空武器谈判苏联代表团成员(1985-1991年)。1986年至1993年,他还在军事学院战争研究系任教。

另外,特列宁还是以下几个专业协会和组织的成员:国际战略研究协会(自1992年)、俄罗斯国际问题研究协会(自1999年)、《赞成与反对》(Pro et Contra)杂志Pro et Contra的咨询委员会(自1996年)、《国际政治》(International Politics)杂志编辑委员会(自1998年)、《波罗的海之路》杂志编委会(自2000年)、莫斯科政治研究学院鉴定委员会(自2000年)。

特列宁是很多英文、俄文书籍的作者、合作作者或编辑。这些著作包括:«Одиночное плавание», «Getting Russia Right», «Интеграция и идентичность: Россия как “новый Запад”», «The Russian Military: Power and Policy» (со Стивеном Миллером), «Время Юга» (в соавторстве с Алексеем Малашенк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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