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士兵笔挺站立,目光冷峻,直视前方,嘴唇紧咬。和这个封面一样引人注目的还有书的名字——两年前,当休·怀特(Hugh White)出版那本《中国抉择:为什么美国应该分享权力》(The China Choice:Why America Should Share Power)时,他的观点听起来让人震惊,也立即在政策圈一石激起千层浪,澳大利亚掀起了一场有关中国的大辩论。
现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亚太学院担任战略研究教授的怀特在书中认为:美国和中国将不得不坐下来商讨一种分享亚洲权力的办法,如果双方不能达成妥协,将面临爆发毁灭性战争的危险。
如今看来,怀特对中美对抗的描绘很有先见之明。他告诉记者,一股颠覆性的权力重新分配的浪潮正在席卷亚洲,无论是对中国还是美国,其实都是一个难以应对的局势,他们面对的风险不会轻易减低。
问:至今你还认为美国应该在亚洲共同分享权力吗?
怀特:是的,我依然这么认为,但我认为只有当中美两国都准备好接受对方在亚洲地区持续扮演重要角色的时候,两国才有可能在未来和平共处。而这意味着它们需要找到一种分享权力的相处模式。最近的东海和南海冲突需要地区各国密切合作。凭我的直觉来看,中美两国应该会愿意与亚洲其他小国合作,从而保持稳定的中美关系。
问:中国和越南最近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其紧张程度有点出乎人们的预料。
怀特:的确,在过去几周里,中国和越南之间的局势十分紧张,不仅涉及两国的领土争端,更有可能触发地区战略竞赛的升级。
到目前为止,考虑到中越两国复杂的历史以及美国与越南的渊源,我认为尽管中越的合作意愿很重要,但这并不代表两国可以通过双边途径解决好这一问题。
解决中越两国困境的核心是探索出地区边界问题的战略解决方案。众所周知,美国在过去几年中一直在表达对越南对华领土诉求方面的一定程度的支持。尽管美国并没有直接卷入这些领土争端,但在中国与菲律宾和日本的争端中都支持与中国发生冲突的一方,这些都体现了一个日益强大的海上中国挑战美国传统主宰地位的结构性矛盾。
危险的是,美国对中国的挑战做出过于激烈的回应。美国积极与越南、菲律宾和日本合作共担风险——美国担心中国会将其挤出亚洲。对中国来说,当然会感觉美国在遏制自己。中美双方对对方的错误认知将会使双方所冒的风险升级。
问:不过,美国在亚洲的盟友似乎在抱怨。他们认为,美国只能从言语上支持亚洲国家,而未从行动上予以支持?
怀特:这是危险之一。美国一直以来都在对与中国发生冲突的邻国们进行强烈的言论支持,这让局面很尴尬。
我们回头看,从希拉里?克林顿在2010年河内东盟会议上的发言,到贝拉克?奥巴马在堪培拉的私人谈话和他上个月在东京与马尼拉的强烈表态,这一系列的发言已经成为美国对盟国表示支持的一种形式,但我觉得美国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
奥巴马说过,如果中日在钓鱼岛问题上发生冲突,美国将会按照《日美安保条约》,出动海上力量支援日本。或者像希拉里曾说的,美国在南中国海有重要利益关切,将会按照《美菲军事协议》 给予菲律宾支持。但对于奥巴马来说,真正的问题是到底怎么做。美国真的愿意为支持菲律宾的领土声索而冒险和中国进行海军对抗吗?这不是不可能,但我的意思是,对于美国来说,与中国发生冲突是一件经济上和战略上都损失巨大的悲剧性结果。
而如果当中国周边海域发生领土或海洋冲突时,美国不支持日本、菲律宾或者越南,美国在亚洲的信用就会降低。
因此,美国发现自己面临一个双重困境:要么竭力避免与中国发生战争或者在战争中支持与中国发生冲突的一方,要么只能接受因中国扩张而在西太平洋地位下降的局面。这可能是每一位美国总统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美国总统明白与中国开战不仅十分危险,同时将付出巨大代价,而且还很有可能得不到民众的支持。而如果选择竭力避免与中国直接冲突,对于奥巴马个人来说将会付出毁灭性代价,因为如果他不兑现自己的诺言,在西太平洋地区全力支持盟友,他个人和美国的国家信誉都会打折扣。
所以,我的观点是,美国如今面临一个真正的困境,它既不会全部退出亚洲,也不能承受与中国开战。对于未来的亚洲秩序,中美有截然不同的规划和设计。美国希望延续过去四十年里一直保持的霸主地位,希望东亚秩序不要有任何改变,而中国则期待一种新型权力关系,求新,求异,求变。
在我看来,中国不遗余力地在海洋问题上向日本、菲律宾和越南施压,实际在拓展中国在这一地区的权力空间。中国对美国施压的方式是试探美国是否在危机发生时支持盟友,如果美国没有用符合预期的方式给予盟友最大的支持,中国的权力边界便得以扩展,并重新界定。
一股颠覆性的权力重新分配的浪潮正在席卷亚洲,无论是对中国还是美国,其实都是一个难以应对的局势,他们面对的风险不会轻易减低。
问:为了在西太平洋建立影响力,中国正在努力建设一支蓝水海军,美国、日本似乎对此很担心。
怀特:我在这个问题上跟其他大多数人的观点不同。人们都在谈论蓝水海军还是黄水海军,我认为水的颜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拿它做什么。现在有两种海洋控制的军事战术。一是在海上部署力量,二是阻止其他国家通过借助海上力量壮大。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我可能可以出动战机飞到你的海岸线攻击你的城市。然而,你却不能击沉我的船。你不必将更多飞机飞到我的射程以内。 所以你首先要做的是海洋控制。如果我能将自己的运输船开往指定海域,就能实现这一战术。
第二是海洋阻绝。我只需要阻止你进入指定海域。海洋控制和海洋阻绝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由于技术限制,想要实现海洋控制是很难的。军舰体量大,行动迟缓,很难定位却很容易被击沉。与之相比,海洋阻绝则相对容易些。想要发现并击沉一艘军舰并非难事。
我想分析中美关系的正确方法是对这两种战术做对比。过去十五年,我们见证了一些影响巨大的改变。中国直到几年前才建立起令人生畏的海洋阻绝力量。与之相比,美国可以以和平的名义将海空舰队开到世界的任何地方,而中国却没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击沉美国的军舰。中国对潜艇、航空和监视系统的投资也不能改善这种状况。中国现在有能力在西太平洋定位并击沉美军战舰,这意味着美国不再能像往常一样在亚洲部署海军力量,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没有对日本、菲律宾和越南提供实质性支持的原因。美国人知道,如果他们让军舰像过去一样在西太平洋游弋,中国也可以这么做。如今美国政府十分严肃地对待这件事。
自从那时起,海战成为问题的核心。海战的意义就是摧毁中国对美国海上力量的打击能力。只有这样,美国军舰才可以在西太平洋游弋。中国的海洋阻绝能力在美国的海洋控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这意味着美国不能再像过去一样在西太平洋通过海洋力量保护自己的实力,也会触动美国在西太平洋地区的基本军事地位。另一方面,中国自己也有海洋控制能力。当然,中国建造的可搭载更多战机的航空母舰对于美国的潜艇和舰队来说还是十分脆弱的。
所以,中美双方都会顾念对方的海军力量。在双方互相不能毁灭对方海军力量的时候,这种军事平衡反而有利于战略和解。我认为中国海军力量的发展对于美国海洋控制能力影响巨大。即使中国建立起强大的海军力量,美国依然有识别和摧毁中国军舰的能力,同时中国也有反制的能力。
问:中美最近不仅在海洋问题上有冲突,在网络安全方面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两国的对抗是否已经不可避免?
怀特:这可能需要双方的理性和克制。如果我是中国人,我想我可能自然地期待中国最终成为亚洲的区域领导大国。尽管我知道很多中国官员说中国“不当头,不称霸”,但不得不说,如果我是中国人,考虑到中国的悠久历史,灿烂的文化成就和发展前景,我会希望中国成为一只领导性力量;不是黑客,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入侵者,而是就像美国一样成为一个它一直以来扮演的领导性大国角色。
显然,对中国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野心,但事实并非那么容易,而它一定会受到美国的遏制,也自然会受到日本和其他一些国家的抵抗。
反之,美国保住霸主地位的愿望也未必能实现。逐渐强大的中国宣称要在亚洲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可以想见美国必然会尽力阻止中国权力的扩张。未来的东亚地区,中美两大强国并存,都想建立以自己为核心的区域国际体系。
或许有第三个选择,就是中国在亚洲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而美国则轻微收缩自己在亚洲的布局,这意味着两国都不能独自扮演领导角色,他们需要相互妥协。这些妥协与让步或许会十分艰难,但要知道双方都不让步的后果将十分严峻。对美国来说,将中国视为战略敌人会带来不良后果。中国毕竟十分强大,尤其是在亚洲地区,不过它还没有强大到像美国这样成为一个全球性大国。所以美国如果听凭中国的反对,坚持在亚洲保持霸主地位也是可以实现的。反过来说,中国要将美国视为战略敌人则需要巨大的勇气。
我其实对中国未来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体并持续发展持乐观态度,但我并不认为它可以强大到与美国——这样一个极端强大的国家对抗。我并不认为美国正在衰落。局势变了,并不是因为美国的衰弱而是因为中国的崛起。美国依然是那个神奇、强大、有力并危险的战略敌人。所以,中国将美国视为战略对手的潜在代价也非常大,这就强有力地推动双方做一笔更划算的交易。
举个例子,比如我想要以一万美元的价码卖掉我的车,而你想花五千美元购买我的车。对你来说,如果按照我定的价格交易,你就得花超过你愿意支付的钱。而如果按照你的价格交易,实际花掉我愿意支付的代价。而如果我们将价格定在七千五百美元,尽管我比我想要的得到的少,而你花的比你计划的更多,至少我们能做成这笔买卖。如果你真的很想买我的车,其实你所花的七千五百美元帮你获得更多。
所以,我认为这就是与中美情况类似的一种情形,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但是我们可以尽其所能获得更多。这是否可行?当然!这是否划算?你可能对这一方案并不十分满意,但考虑一下谈判破裂没做成这个买卖的更坏的结果!
在我看来,中美能最终达成协议的唯一原因就是双方都认识到战略劫持对方是多么危险的举动。然而,协议达成有一个重要前提,就是两国都相信对方不会食言,这也是现在美国政策制定者和观察家们所担心的,他们觉得中国并没有真的拿新型大国关系当回事。很多甚至是十分了解中国的美国人都持一个基本观点——中国是美国构建的亚洲秩序网上的一个异类。我对此并不赞同,尽管有很多美国人认为中国处于美国及其盟国构筑的包围圈里,美国目前只是主动放松了控制,但我认为并非如此。中国方面同样存在一种错误的观点,很多中国人认为美国完了:美国总统奥巴马如此软弱,他此前已为两国和解谈判做好妥协的准备,一旦直面强大的中国,美国必将全面收缩并撤出亚洲。
所以你看,美国人认为中国会撤退,中国人认为美国会退让。如果两方都认为反正对方会首先让步,那么他们都不会做出妥协。如果双方都不妥协,可以预见会发生什么。
问:在这种敏感的中美关系中,同处亚太地区的澳大利亚将如何抉择?
怀特:整体的局势对澳大利亚来说是一个巨大挑战,其实这个挑战也不仅仅是澳大利亚面临的,亚洲每个国家都要面对。
澳大利亚对未来的愿景建立在这样一个愿望之上,即我们可以同美国继续保持强劲的友谊,同时也与中国建立强劲的关系。
在我们看来,澳美关系对澳大利亚的安全至关重要,而澳中关系对澳大利亚的经济未来至关重要。这两个我们都想要,所以在澳大利亚,没人愿意在美国和中国之间选边,我们希望两个关系都很强劲。但只有中国和美国相处得不错,我们才能做到这一点。自从尼克松和毛泽东在北京见面后,我们在过去40年里不必做出那样的选择。美国和中国之间的战略竞争越多,它们的关系就会破裂得越多,对澳大利亚来说,必须做出选边的风险就越大。这就是澳大利亚的利益所在,美国与中国应该调试、适应彼此的分歧。
对澳大利亚来说,我们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美国不再像过去一样是亚洲的主导力量。我们希望美国在亚洲扮演一个强劲的角色。我们希望美国继续是一个战略和政治上的大玩家,我们认为这样会有助于稳定。我们当然可以坦率地说美国人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不希望美国在中国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一事实或者准备好扮演一个角色的时候在亚洲保持这种主宰地位。
因此我认为,澳大利亚应该和美国展开讨论。他们应该要情愿和中国达成一项协议,来与中国妥协,从一个由美国占据主导地位的姿态向美国和中国分享地位的姿态转变。这在澳大利亚是一个很激进的想法。很多澳大利亚人并不同意我的观点,因为从历史上看,我们总是依赖于一个占主导地位的讲英语的撒克逊伙伴,在殖民时代是英国,后来是美国。在未来,我们不太可能再这样了。我认为,如果我们鼓励美国拒绝同中国妥协,竭力提醒占主导地位的伙伴注意中国的挑战,我们就会把美国一步步地推成中国的对手,澳大利亚就不可能同时维持两个关系。
我认为,澳大利亚人应该坚信,我们鼓励美国保持在亚洲的主导地位,同时与中国保持良好关系。我认为澳大利亚应该积极呼吁美国与亚洲保持接触,但应该建立在这样一个基础之上——中国愿意接受。换句话说,一定要鼓励美国尽力谈判,来进行权力分享安排。澳大利亚应该这么做,其他国家也应该这样。
如果你看下东南亚的其他国家,比如印度尼西亚、新加坡、越南、菲律宾,所有这些国家都提醒美国要在亚洲做一个强劲的伙伴。当然,美国来进行平衡是好事,因为要确保中国不会变得太强大。
我们不想让别人都闭嘴,我们都希望澳大利亚留在这一地区,但我们希望与中国搞好关系。我们都希望避免美国和中国之间的战略争夺,这对我们大家都是坏事。我们希望美国保持接触,但都希望美国以中国可以接受的方式保持接触,这意味着美国必须要给中国保留一些东西。我认为,如果中国领导人和中国人民很聪明的话,他们会意识到,他们的另一个选择是多么危险,他们会乐于接受一个平等的地位。我认为作为美国同等的大国,中国不会接受被严格对待。
因此,我认为中美关系的未来,整个地区的未来是光明的和广阔的。这将给中国在本地区一个更大、更强劲、更不同的位置。很多中国人希望的并不是一个平等的位置,我对此不会惊讶,但这是一个最合理的期望。
问: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上任后,您觉得中国的外交政策和风格是否发生了变化?
怀特:是的,我们今天更多地看到一个自信的中国。中国最近的几个动作,比如去年划定东海防空识别区,这种强硬姿态在过去并不常见。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习近平上台带来的特殊变化,因为向前追溯几年,早在2008年、2009年,中国就开始积极地探索地区秩序的改变。
在这之前很长时间,中国耐心地坚持韬光养晦,如邓小平的12字战略,“主权归我,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我们知道,中国在过去很长时间里都坚定不移地执行这项战略,即使明确自身实力不断上升也乐于安于现状。
我认为,避免挑战美国霸主地位或许是中国的战略之一,但是随着如今中国经济实力趋于赶超美国,中国的挑战得到了回应。事实上,这种改变会发生在任何中国领导人身上,而非习近平掌权的缘故。我认为中国领导人需要全方位改善中国的国际处境,并使美国做出相应的调整。不过,在中国做好完全准备之前,最好谨慎行事。
问:在东亚和西太平洋疲于奔命的同时,中国也有一个新的战略,被形容为“西进”战略,比如习近平提出的丝绸之路经济带,您如何解读中国的这种调整?
怀特:我认为这对发展来说非常重要。在这里,我要提到几个要素。第一,在过去的几年中,基本上在二十年里,甚至在冷战尾声时,中国的战略重心就开始向海洋转移,例如扩充海军力量,在全球贸易奠定自身的海洋强国地位等等。这对中国来说是一种新鲜的尝试,因为中国历史上很长时间都没有建立强大的海军。所以,对像美国、澳大利亚等国家来说,中国是一个新兴的海权强国。当然,中国依然是一个陆权大国。中国开始更加注重海军力量建设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这也不影响它是“新亚洲”大陆上的强大力量。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顺其自然的再平衡战略。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认为中国未来国际地位建设的最重要问题还是处理好与海上强国,尤其是美国的关系。中国若与俄罗斯关系良好将受益匪浅,但若与之交恶问题也不大。换句话说,中俄关系的改变无论对于中国利益还是世界局势来说都没有中美两国关系的亲疏影响大。美国对于中国来说是更危险的敌人和更受用的伙伴。
所以,我认为从长期来看,中国不可避免地要与美国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不过,中国同样也需要向西看,作为一个大国,它也必须要密切关注发生在中亚及以西地区的机会与问题。我并不是说中国没有能力实施这项战略,只是我觉得中国不应为与其他国家建立关系而损害与美国的关系。美国依然太过强大,对中国来说也太重要了,它与中国的贸易总量远超过俄罗斯。不过,俄罗斯的邻国和美国一样都要从中国进口很多货物,当然中国也需要它们。
从陆权战略和更宏观的政治视角来看,我完全理解中国制定出“西进”战略思想并实践的必要性。然而,我依然认为与美国的关系是中国的头号外交命题。
我认为印度和中东都是令人兴奋的议题。拿印度来说,那是一个具有复杂历史背景的国度,当然也是个人力资源未得到充分开发的国家。但真正有意义的是印度是否能实现国家的转型,并像国际社会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现代化的大国。可以预见,未来中印关系也将在世界舞台上举足轻重。这两个未来最富裕和强大的国家之间的关系也必然成为全球范围内的重要双边关系。尽管它们位于同一块大陆,它们的海上关系将重于陆上事务的联系。中国有很长的陆上疆界,但是喜马拉雅山却像屏障一样将中印隔开,所以两国沟通多通过海路。因为无论是作为战略竞争对手还是经济伙伴的两国关系都是建立在海洋关系上的,所以就好像两国位于不同大陆上一样。无论“西进”政策如何进展,我认为最终并不会导致中国与印度建立有效的关系。
说到中东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我们得回溯至中古世纪。从一开始,中东就不停地被外来者重塑,俄罗斯人、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看起来,这样的历史趋于终结。我想“阿拉伯之春”标志着蔓延中东地区的特有政治模式的终结,美国在中东的地位也受到严重削弱。问题是,中国是不是有机会借机取代? 我对此并不看好。我确信中国在中东地区将存在巨大利益,同其他国家一样,中国需要确保能源供应安全。但与美国的海上石油进口不同,中国需要依靠陆上输送,这就是差别所在。美国人很可能会担忧中国取代美国在中东的主导地位。我认为中东不是任何国家的,但局势很可能会变得十分混乱。我们都看到了美国企图主宰中东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中国若有此心,需要付出的代价绝不会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