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中国政府在市场经济改革进程中迈出了史无前例的一步，提出到2020年，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在中国，除了一些重要的特例外，市场决定了绝大多数商品的价格。这些特例的价格始终在政府的控制之下，例如石油、天然气、水、电的价格，以及银行存款利率。如果将这些商品的价格改为由市场决定，那么这将减少大量的过度投资和浪费，从而优化中国经济的长期增长。本文的目的是为了介绍一种分析框架，这种框架以半年为基础，追踪了能源、水和资本的价格体制改革。
一、能源
（一）石油
虽然原油的价格是由市场决定的，但在中国，政府决定了精炼石油产品的零售价格。自从2004年以来，国内石油产品的零售价格经常不与国际原油价格的增长同步。这一政策减少了炼油公司的利润，有效地补助了原油产品的下游客户——绝大部分来自工业部门。例如，中石油和中石化在2007年、2008年、2011年和2012年上半年，发布了炼油业务实质性亏损报告。
中国正在进行着精炼石油产品的定价机制改革。在2009年1月，中国引入了一个更加市场化的石油定价机制：如果国际原油指数波动超过4%，除非超过80美元一桶，国内石油零售价格就要每22天调整一次。这个机制在2013年又进行了一次调整：国家发改委将周期从22天减少到10天，将限额从80美元一桶提升为130美元一桶。这就使得石油产品的零售价格的调整与国际原油价格的波动偏离变少。例如，2014年国内汽油零售价格的月波动量与北海布伦特、辛塔和迪拜原油的组合价格的月波动量相差在15个基准点以内。
（二）天然气
中国政府周期性地制定国内天然气的价格。从历史上看，这个政策降低了上游天然气企业的利润，同时补助了下游的天然气用户，尤其是对工业领域中液化天然气的进口来说（现在占总进口的50%）。例如，在2013年，中石油的天然气进口业务亏损达到了79亿美元。
近年来，中国政府在天然气定价机制改革上有些进展，但不足以减少液化天然气进口业务的损失。2014年3月，中国政府宣布，到2015年，地方政府应对城区中高天然气消耗的家庭，收取更高的天然气价格。这一新的进展针对的是2013年6月份的天然气定价改革方案，该方案将非居民用户的天然气价格增加了15.4%，同时引入了双重定价体系，即超过去年消费水平的天然气消费将被收取更高的价格。然而，天然气的平均价格还是低于进口天然气的成本，尤其是与液化天然气相比。例如，2014年上海的进口液化天然气成本约比城市门站价高了1.6倍。即使是算上双重定价体系中增加的收费，液化天然气的进口也还是倾向于亏损的。
（三）电力
中国政府周期性地设定电力分销商向发电厂支付的价格，以及电力分销商向用户收取的价格。历史上，中国电价的增长并没有跟上煤炭——70%的发电机利用煤炭发电——成本上升的幅度，从而减少了电力设备的利润，同时有效的补助了工业用电用户，尤其是钢铁和铝制品生产商。例如，2011年，中国最大的五家火力发电厂报告称，该年他们的发电业务一共亏损了151亿人民币。
中国政府正在进行电价的定价体系改革，针对消费者，尤其是工业用户，更可能收取更高的费用。从2012年起，电力分销商被允许向居民用户更高的电力消费收取更高的价格，而从2013年底起，该定价体系被应用到峰谷电的使用中。改革同样涉及工业用电。例如，从今年开始，电力分销商被允许向铝制品生产商的更高的电力消费收取更高的价格，有些发电厂甚至被允许直接针对其重工业用户制定价格，而不需要政府的介入。然而，电力设备的资产回报率仍然低于资本成本（假设资本成本接近于优惠贷款利率）。而且，自2009年以来，从增长的利润中受益的主要是发电厂而非电力分销商，这说明了终端客户还是享受着补贴电价的好处。
二、水资源
当地物价局为当地设定水价。历史上，当地物价局参照不断提高的水的生产和销售成本，来调整水价的行为通常是很缓慢的，这就有效的补助了用水密集的用户——绝大多数在农业和工业领域。例如，在2005年，整个水的生产、销售部门税前损失达到了1.5亿人民币。
近期政府对于水价的改革是积极有效的，但是还有相当大的上升空间。2005年，一些当地政府实施了一系列改革举措，向高消费用户收取更高的价格。其中一些改革举措正在被全国推广中。然而，相比于银行的借款成本，水厂的回报率始终保持在低点。这个差距说明了水价应该比现价至少高20%。
三、资本
（一）存款利率
中国人民银行为存款利率设立了一个上限。历史上，这个上限比贷款利率低，同时也比通货膨胀率低。例如，从2004年2012年，一年期定期存款的平均真实回报率是-0.5%。这个金融抑制政策有效的补助了借款人（通过降低银行的借贷成本），却损害了家庭的利益。
中国正在设法减少这种金融抑制政策。最近两年，存款的真实回报率已经变为了正数。然而，这个进展事实上主要归因于较低的通货膨胀率，而非是金融改革本身。存款利率的市场化改革进程，相对来说还是缓慢的。2012年6月，中国人民银行颁布了最近的一项存款利率改革新规，允许银行支付基准利率的1.1倍。此外，银行存款的回报与银行理财产品（银行存款的替代品）的回报之间的差距表明，银行存款利率还是偏低的。在2014年上半年，三个月存款利率均值比银行理财产品回报率均值低了230个基准点。
四、总体评估
下图显示了，在中国，能源、水和资本的价值在多大程度上被低估了。
2014年上半年的数据表明，随着三中全会的召开，中国正加紧开展着价格体制改革。类似新的居民用电定价方案的定价机制正被推广至天然气、水等领域。同时，新的电价方案在铝制品行业的应用也是一个突破性的进展。然而，总体上，改革的作用还是有限的。尤其是对于存款利率来说，过去两年失败的存款利率自由化改革使得存款利率和市场所期望的利率之间的差距变得越来越大。
注：
1、原文选自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China Economic Watch项目，发表时间为2014年8月6日。作者Ryan Rutkowski是PIIE高级研究员。译者是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助理邬翰林。
2、《思想库报告》是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SIFL）出品的一份公益性电子刊物，以国际智库之思想，关照中国改革之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