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也有相当多的学者认为,当前宏观经济总量中的结构失衡,主要表现为外需减少后的消费水平不足,是“高储蓄、低消费”的结构问题。即GDP = 消费 + 投资 + 净出口,总储蓄 = 投资 + 净出口,由于国内消费特别是居民消费比例长期偏低,GDP总量结构中长期较高的储蓄率只能表现为国内投资和以出口形式借给他国享受的福利。
本人也曾在今年(2009)2月16日、9月3日“中国经济学家50人论坛”两次会议上提到,当前经济中确实存在诸多的结构矛盾,但从总量意义上说,如何提纲挈领?应主要关注什么结构矛盾?
本人认为,多种结构矛盾的集中表现,是“高储蓄、低消费”的矛盾,“高储蓄、低消费”是中国经济当前主要的结构问题。为此,也曾提出应以“消费为纲”、进行“以消费为主导的结构调整”。
从逻辑方法论讲,结构失衡往往是描述一个系统内部构成要素(子系统)之间关系的不合理,是总量、系统的特征反映。往往是:
(1)总量存在问题,总是以某个层面的某种程度的结构失衡来表现。
(2)但是,系统中诸多结构失衡中的某个结构失衡并不必然具有总量上的直接意义。
(3)一系统内,结构失衡往往是多层次的,有时某个结构的失衡仅仅是总量、系统中的另一结构失衡的表现、结果。也就是说,总量存在问题,总是与一定的结构特征相联系,仅从总量入手解决问题,将不得不容忍甚至恶化原有的结构矛盾。
调整失衡的结构,有助于消除“短板效应”,具有总量上的重要效果。当然,前提又必须在诸多结构矛盾中真正抓住主要的结构矛盾。
那么如何理解上述提到的很多结构矛盾?具体分析:
讲地区结构,目前更多的是在讲一定投资总量在地区间的分配问题,涉及的是经济长期增长的空间分布及社会公平问题,如果单从经济角度讲,说到底是个投资效率问题。
讲城乡结构,更多的是讲在一定的投资、消费总量中,如何向农村地区、落后地区倾斜,直接涉及的更多的是投资分配、投资本身内部的结构和社会福利的公平问题。
讲三个产业的结构,即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的结构,更多的仍然是在讲一定投资总量中的合理分配问题,直接涉及的是投资本身的问题和投资效率问题。
讲产业内的结构或产品结构问题,也就是产能过剩的结构问题,更多的是基于产能的分配,在讲投资量的合理分配,是既为了防止资源浪费、环境污染,又为了防止不良贷款,因此直接涉及的仍是投资本身和投资效率的问题。
讲自主创新和节能减排的结构调整,也是讲投资总量的分配问题,直接涉及的是提高投资效率问题,进一步涉及的是仅从经济总量中的投资变量看,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增长问题。
讲收入分配结构问题,是讲的如何提高低收入群体的收入和公平分配问题,这里直接涉及扩大消费的意义。
但是,改善收入分配结构是可以提高居民消费率,但又不是提高居民消费率的全部政策含义。因为提高居民消费的政策又涉及其他一系列重要政策,譬如金融消费政策的改善、扩大民营资本投资、提高居民资本财产收入等。
然而,影响一个经济体总量增长的基本变量是投资、消费和净出口三个变量。这三个变量的均衡发展是一个经济体总量持续增长的基本前提。而三个变量之间本身存在有机的辩证关系,并不是简单的此消彼长的关系。
在各国经济发展的不同阶段,投资、消费、净出口的相对合理的比例也不尽一样。上述列举的诸多结构问题,确实都是中国经济目前客观存在的问题。
但是,如果单从宏观经济角度进行归纳,这些结构问题,要么讲的是投资本身比例问题和投资效率问题(如地区结构、城乡结构、三个产业结构、产品结构、自主创新和节能减排结构等);要么涉及了投资、消费和净出口的关系问题。
但也许并不是根本性的涉及或者直截了当的涉及(如收入分配结构问题、城乡结构问题),因为判断是否根本性的涉及,仍需要具体评估在讲收入分配或城乡结构问题时,是在多大的政策力度和调整程度上讲投资、消费和净出口的分配关系,是否在经济总量中三个变量间有实质性的数量变化,还是仅仅对一定消费总量和相对于外需减少而言,或者仅仅是在有限的增量下讲消费的分配和提高问题。
若是后者,则只能说仍是在讲一定消费总量下的内部分配问题。所以,关键仍要看政策量化的取向和力度。
但是,我们今天突出结构问题重要性的背景,恰恰是在中国经济相对于2003—2007年两位数繁荣增长后,因美国危机爆发而外需面临两位数的陡降,中国经济还能否持续保持稳定增长(尽管未必再追求两位数增长)的背景下讨论结构问题,是讨论总量的继续增长问题。这是当前宏观经济政策分析中最主要的,也是最令人担忧的问题。
因为能否继续保持一定的增长速度,直接涉及就业和社会大局的稳定。美国危机后,中国政府迅速采取了一揽子刺激经济的政策,这是非常必要的,也是正确的。在这些政策中,我们既有大力刺激投资的政策,也有刺激消费、改善民生、改善生态环境的政策,同时还有尽可能保出口的刺激政策。
但是,实事求是地说,其结果,主要仍是靠投资刺激政策起了很大作用。因为前三季度GDP增长7.7%中,有7.3个百分点是投资拉动的。
然而,进一步摆在我们面前严酷的现实是,在2005—2008年的4年中,净出口对GDP两位数增长的拉动,分别为2.5、2.2、2.3和0.8个百分点,今年前三季度GDP增长7.7%,出口拉动是-3.6个百分点。
美国是中国的重要出口国之一。在全球化中作为世界最大经济体的美国,其消费曾占GDP的70%左右。危机后其家庭净资产已从63万亿跌到40多万亿美元,跌去近1/3,财富效应已影响到目前居民消费率正下降,进口需求在缩减。美国减少进口的直接影响和通过世界贸易传递的间接影响,对中国的总体影响不可低估。
世行预测,2010年,中国经常账户盈余占GDP比例,将从2008年的9.8%降到2010年的4.1%,这意味着2010年中国净出口对GDP的拉动能在多大程度上由负转正,仍是个重大考验。所以中国2010年GDP的增长重任自然将主要落在扩大内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