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随着内地和香港间商品、劳动力和资金流动的日益频繁，人民币在香港的跨境流通现象逐渐引起国际市场的注意。在香港流通的人民币，被视为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组成部份。多年来，为了进一步深化金融改革，国家一直致力于逐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十二五”规划已明确提出，“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逐步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是国家的战略部署。2010年9月15日，中央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范围扩大到全国，业务范围亦由最初的货物贸易扩大至服务贸易和其他经常项目，并开始从经常项目扩展至部分资本项目，尽管当时跨境人民币业务的发展规模还不算很大1。
2009年7月，中国人民银行与国务院其他有关部门联合公布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2，允许香港银行经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香港作为国家的一个特别行政区，在人民币国际化过程中参与及扮演离岸中心的角色。香港个人民币业务自2009年12月开始，并于2010年得到扩大，逐步在原有基础上得到了一定的放宽。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推出后，人民币在香港已经广泛流通，人民币业务也成为了促进香港金融机构业务多元化发展，并推动行业健康向前的重要元素。
本文将透过分析人民币在香港的流通情况，探讨人民币国际化所面对的挑战，从而提出香港人民币得到更广泛普及，并最终达至国际化的建议。
1.1 人民币国际化的涵意
2014年7月19日，中国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宣昌能在北京举行的人民币国际化论坛上表示，“人民币国际化”这个提法从来就不是官方的正式提法3，官方较认同的提法是“逐步推进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中的使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指的是经国家允许，企业可以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的结算，商业银行也可在人民银行规定的政策范围内，直接为企业提供跨境贸易人民币相关结算服务。因此，人民币国际化实际上是一种顺应市场供求关系的需要。至于人民币能否成为跨境贸易和投资中的计价、结算，储备货币体系中的重要部份，这是跨境贸易过程中不能确定的。
1.2 人民币汇率的双向波动
人民币自2005年汇改以来，一直予人“只升不跌”的印象。但从2014年开始，离岸人民币有明显的跌幅（见图1.2）。在经历2013年新一轮的长时间上涨之后（见图1.1），人民币积累了回调的需求，人民币于2014年开始回调整固。现时人民币汇率已呈现出有涨有跌、双向波动的弹性特征。扩大汇率的双向波动，可增加市场的开放和灵活性，这有利于人民币的自由浮动，同时也是人民币能够在境外流通，成为国际上普遍认可的计价、结算及储备货币的重要过程。
图1.1：离岸人民币对美元走势图48个月走势图
虽然人民币呈双向波动，但并不会影响中国对人民币的定价权。定价权是由市场需求和市场参与主体所决定的。由于人民币市场需求主要是在大陆，所以定价权的中心就在大陆。，加上金砖五国银行的总部将设立在上海，这也使中国政府对人民币有决定性的议价能力和影响。因此，人民币汇率的双向波动和自由浮动并不会导至人民币的定价权为他国所操控。
图1.2：离岸人民币对美元走势图12个月走势图
因应香港地区离岸人民币市场之发展，香港金管局已针对人民币流动资金之安排、人民币买卖及汇款业务、跨境交易真实性之确认、内部控制与风险管理等事项，发布若干重要之规章制度。目前金管局对人民币在香港地区之管理及规范与其他外币几无差别，可视为合法交易及支付币别之一种。由于在香港地区流通的人民币涉及可否回流中国境内的问题，故香港金管局另有特别规定，在100亿元人民币范围内，提供即日交收之隔夜流动资金予金融机构。融通条件及担保品内容如表1.14。
香港地区对“非居住民”兑换人民币不设限额，某种程度已等同承认人民币在该范围内具有“可兑换性”，并达成实质上之“国际化”。
金管局数据显示，2013年5月份在香港的人民币存款6,984.8亿元， 至2014年4月份，在港人民币存款为9,598.9亿元5，存款总额上升了37.4%。
图1.3：港人币2013 - 2014年存款
2.1 中央政府的支持
改革开放以来，内地特别是广东，与香港的经贸、金融关系更加密切。为推动粤澳合作，《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年）》、《内地与香港关于建立更紧密经贸关系的安排》（CEPA）、《粤港合作框架协议》等相继制定并逐渐实施。为支持香港银行开办人民币业务，2004年10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内地银行与香港香港银行办理个人人民币业务有关问题的通知》，对人民币银行卡、现钞提取、跨境汇款、开立账户等问题作出了规定。此后，一系列补充规定和公告又进一步扩大了香港的人民币业务范围和规模。2011年，中央政府实施了“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计划，允许海外投资者以离岸人民币存款投资在内地证券市场。计划的投资额度由从最初的200亿元人民币，分阶段增加到近期的2,700亿元人民币。2013年3月，RQFII计划更大幅扩展至包括所有在香港注册和主要经营地在香港的金融机构。这催生了一系列以人民币计价的新金融产品和基金。
2013年6月，财资市场公会推出“人民币香港银行同业拆息定价”（CNH Hibor）。这为贷款融资提供了基准，有利于发展新的人民计价金融产品以及对冲工具。香港人民币业务的一个重要部分，是“人民币实时支付结算系统”（人民币RTGS系统），它可以迅速而可靠地处理大量交易，与“中国国家现代化支付系统”（CNAPS）相联结。2013年6月，人民币RTGS系统的日常运作时间从10小时延长至15小时，覆盖欧洲和美国时区。仅在过去三年，人民币RTGS系统平均每天交易量增加了接近一百倍。
2.2 内地经济崛起
香港乃高度依赖内地的小型经济体系，长远而言，是有必要容许内地货币在香港担当更大货币功能。事实上，只要有关交易的买卖双方同意，在港使用人民币并没有法律限制。内地拥有13亿人口，是全球最大的经济体系，与全球各地之间都有大量国际金融活动。中国崛起的形势下，香港若要成为中国举足轻重的国际金融中心，人民币在港的重要性将逐渐增加。
2.3 “沪港通”刺激人币交易量
对于“沪港通”6的推出，香港银行公会主席和广北表示，有关措施肯定会刺激在港人民币的交易量。由于人民币资金可流入或流出香港，所以“沪港通”会刺激香港人民币的“资金池”扩大。香港人民币“资金池”扩大，将可有助于减少本港人币存款利率上升的压力。香港的投资者如果需要投资A股，除可以使用现有人民币存款外，亦可将港币兑换成人民币来投资，这也会刺激人民币的交易量。随着“沪港通”的推出，中国人民银行将会考虑放宽本港居民每日兑换人民币的限制，每日兑换2万元人民币的限额可望提升或者放开。人民币在香港流通，其实是对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一个补充。随着“沪港通”的推进，香港国际金融中心的地位将会得到加强。
2.4 人民币个人业务的快速增长
由于香港和内地实施不同的货币制度，为支持香港银行开办人民币业务，2004年10月，中国人民银行发布了《关于内地银行与香港香港银行办理个人人民币业务有关问题的通知》，对人民币银行卡、现钞提取、跨境汇款、开立账户等问题作出了规定。这政策进一步扩大了香港的人民币业务范围和规模。2009年4月8日，国务院决定在上海市和广东省广州、深圳、珠海、东莞开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2009年12月14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公告："今后在香港开展人民币业务的指定商户范围，将在购物、餐饮、住宿、交通、医疗等基础上增加从事通讯、教育服务以及会议展览行业的商户；两地个人现钞兑换的限额由每人每次不超过等值6,000元人民币提高到不超过等值20,000元人民币"；此外，香港居民可使用人民币支票，在每个账户每天限额内兑现50,000元人民币来支付在广东省的消费支出。
内地进入香港的游客正不断上升，粤港两地的居民经商活动日也趋增多，两地居民跨境居住和工作的情况也很普遍。由于入境旅客主要来自中国大陆，故此人民币在香港的使用和流通也显着增加。近年来，两地经贸交流与合作的规模不断扩大。2013年1-5月，内地与香港贸易额为1,799.1亿美元，同比上升52%，占内地对外贸易总额的10.7%。其中，内地对香港出口为1,730.4亿美元，同比上升54.9%；自香港进口为68.8亿美元，同比上升2.6%。香港是内地第三大贸易伙伴和最主要出口市场7。随着香港与内地经贸关系日益密切，香港人民币各项业务正稳步发展，各类人民币产品，如存款、汇款、贸易结算、融资等也丰富了香港的人民币存款产品组合。
三、人民币在香流通所受限制
从理论和实务上分析，除了表外业务外，银行的资产业务应与负债业务相匹配。然而，香港银行开展个人人民币业务后可以吸收人民币存款，却不能以此来发放人民币贷款，只能转存入清算行获取微薄的息差，由此导致银行吸收人民币存款的动力减弱，人民币存款利率自然相对较低，结果是人民币存款难以持续上升。由于利息偏低，缺乏投资管道，使得银行人民币存款资金过剩，无法有效将储蓄转化为投资。
由于内地游客在香港具有单向消费的性质，决定了人民币在香港与内地之间的交易只是单向的，而且人民币在香港内部的交易缺乏流动性，香港企业和居民几乎不会为了流动性而持有人民币。香港企业和居民为内地游客提供各类服务，单方面接受其消费的人民币，很少会向对方支付人民币。对于香港所需要进口的各类产品，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这个政策出台之前，也不能以人民币进行结算。加上香港的企业和居民在本地的交易活动中，早已习惯了使用其法定货币即港币，而不会选择人民币进行交易。综上所述，人民币在香港尽管很受欢迎，但对香港企业和居民来说，无须为外贸或本地交易而持有人民币，因此，人民币在香港缺乏流动性，无法发挥货币的流通手段职能。人民币在香港这种单向性交易以及缺乏流动性的特点，是导致人民币在香港的地位并没有随着日益紧密的经贸关系以及内地游客大幅增多而增加的根本原因。
现阶段，人民币仍不能定价国际上的各种大宗商品如粮食、石油等。中国金融市场的广度与深度仍不够，亦未能完全对外开放。人民币仍未广泛地被用作储备货币，主要是海外人民币缺乏流通运用管道。由于中国尚未实现资本自由兑换，这导致海外人民币无法自由回流中国境内，而境外人民币离岸市场不发达，产品较少，这些都导致人民币缺乏流动性。
4.1 港银行开展人民币资产业务
香港银行可经营人民币结算、汇兑等业务，也可经营人民币存款等负债业务，但人民币资产业务发展落后。为此，应有步骤地推进香港银行将持有的人民币在本地投资，逐步扩大银行的人民币资产业务，包括允许向香港本地甚至海外的企业发放人民币贷款，允许向香港居民在内地购房并提供人民币按揭贷款等。
4.2 通过两地银行或金融机构的业务合作，推动人民币业务
香港银行直接使用人民币参与内地的项目融资、商业贷款、银团贷款等将是推动人民币业务中的重要一环。目前，内地各大银行大多在香港有分支机构，香港银行如果能透过这些内地银行，与其内地集团银行的联动与合作，不仅可以为在粤的广东企业利用香港金融市场的金融服务，也可对在粤港资企业作出金融上的支持。这可以大大减少两地业务合作的政策与技术障碍，并推动金融服务贸易便利化。
4.3 前海跨境人民币业务区的开展
为落实国务院关于支持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开发开放有关政策，2012年12月，中国人民银行批复深圳市中心支行印发《前海跨境人民币贷款管理暂行办法》，跨境人民币贷款作为重要金融创新举措，在前海率先启动。至2014年6月，跨境人民币贷款总金额超过360亿元人民币。由商务服务、现代物流服务、信息服务和科技服务等行业企业办理业务占比达到97%；95%的贷款资金用于原材料采购、设备资产投入、基础设施建设及补充日常营运资金等。前海跨境人民币贷款还扩大了香港银行的人民币资金用途，有利于引导香港银行主动做大人民币资产负债规模，提升离岸人民币市场活跃度。前海跨境人民币贷款开展以来，香港人民币存贷款明显增长，截至今年5月末，香港人民币存款余额达到9,557.7亿元，较去年末增长了58.5%8。
4.4 放宽人民币兑换限制
目前香港市民仍有两万元的人民币每日兑换上限，这并不足以支撑投资者去买卖股票， 而“沪港通”的开通则将提升人民币流通使用量和刺激本港人民币的需求。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局长陈家强认为，可考虑放宽本港居民每人每日2万元人民币兑换上限，作为“沪港通”便利措施。香港金融管理局及银行公会一行于2013年访京时，也已向人民银行建议取消本港居民每日兑换2万元人民币限制，获得人行正面响应。中国中央银行将会同香港监管局，研究调整香港市民人民币2万元兑换上限。
五、结论
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是国家一直致力于逐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战略部署。近年来，人民币在香港的流通发展迅速，银行也逐步相应提高人民币存款利率，以吸引居民人民币存款，这对人民币在香港发展有促进的作用。
香港对内地经济依赖性日深，加上受内地经济变动的影响越来越明显；由于香港的人民币资金缺乏投资管道，香港银行虽然开展个人人民币业务，吸收人民币存款，但却不能以此来发放人民币贷款，导致银行吸收人民币存款的动力减弱。
增加人民币在香港的流通是达致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重要阶段。这有利于加强香港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国际竞争能力。这是香港作为金融中心、跨境人民币结算中心应发展的路向。
港元将继续在香港流通，并为香港的法定货币，但考虑到中国在全球经济及全球金融崛起的宏观形势，长远而言，人民币在港必然会担当结算货币的功能，这将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注释：
1、2010年9月15日，中国人民银行，《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管理办法》。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地区由上海市和广东省的４个城市扩大到北京、天津、内蒙古、辽宁、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山东、湖北、广东、广西、海南、重庆、四川、云南、吉林、黑龙江、西藏、新疆等20个省区市。
2、香港金融管理局，2014年5月，《介绍香港人民币业务小册子》。
3、《澳门日报》，2014年7月23日，《人民币国际化水到渠成》。
4、据香港金融机构人员表示，金管局之作法无异系对香港地区之人民币流动资金提供类似“最后融通者”（lenderoflastresort)之信心保证。
5、金管局，2014年5月30日公布的4月份人币存款统计数据。
6、“沪港通”系统将于8月进行大型联网测试，并于2014年11月17日推出。
7、商务部台港澳司，2013年7月25日，《2013年1-5月内地与香港贸易、投资情况》。
8、《深圳特区报》，2014年07月14日，《深圳跨境人民币结算突破2.3万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