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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波:中国如何应对巨额灰色财富外流.

想到瑞士,人们自然会想到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高档机械钟表,还有以高度为客户保密而享誉中外的瑞士银行业。 瑞士是历史最悠久与最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之一。瑞士银行业协会2010年的一份报告显示,金融行业贡献了瑞士GDP的11%,其中银行业贡献了6。7%,保险业贡献4。3%;而瑞士的劳动人口中有6%从事金融行业,同时瑞士金融机构还有10万余名海外雇员。但全球金融危机肆虐五年后的今天,瑞士银行业已经面临着比他国银行业更大的危机。与他国的银行业不通,瑞士各银行的专长是私人银行业务,即给富人提供的财富管理业务。在税务,金钱跨国转帐,甚至财富的来源即合法性问题上,存在着大大小小的问题。全世界富人在包括瑞士新加坡,列支敦士登,海峡群岛,加勒比海各岛国等离岸避税天堂存了超万亿美元的财富。在往昔,财富外流的各国政府虽说要打击其中滋生的各种金融犯罪,但经常手软。而今则不同了,金融危机引起了全球性的财政危机,缺钱的各国政府开始大力监管与各个避税天堂之间的金融交易,打击其中的非法勾当。

如报载, 2010年2月,德国北威州政府的税务稽查人员向线人支付250万欧元购买了非法刻录的含有瑞士信贷银行1107名德国客户名单的光盘。这些客户涉嫌以转移财产的方式,偷逃税款总额高达12亿多欧元。2012年3月15日,瑞士联邦检察院发出通缉令,要求德方协助逮捕这3名从事所谓经济间谍的税务稽查员。德国朝野表示极大愤怒,认为瑞士方面的举动十分荒谬,德国税务稽查人员只是在进行正常的调查工作,追查德国人是否偷税漏税,并要求瑞士取消逮捕令。

德国政府曾多次通过线人购买本国偷逃税者信息。2006年德国联邦情报总局曾花费400万欧元从列支敦士登LGT银行职员手里购买过德国800名涉嫌偷逃税款者的信息资料,并据此查出德前邮政局长偷税额高达100万欧元。德政府从补交税款中收入达两亿欧元。2010年德国下萨克森州花了18。5万欧元购买了一张包括两万多条瑞士银行信息的光盘,涉及金额达5亿欧元。此次北威州政府为追查逃税支出250万欧元,收回税款4亿欧元。

2011年,瑞士与英国达成突破性协议,允许英国对部分瑞士账户征税。同年,因数百名资金来源不明的客户信息泄露,瑞士信贷与瑞士宝盛不得不分别向德国支付2亿美元与6600万美元罚款。

瑞士银行的保密体制也为贪官污吏洗钱和恐怖分子设立黑账户大开方便之门。如阿根廷前总统梅内姆和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等来路不明的钱都存在瑞士银行,“9·11”事件中的恐怖分子也在瑞士银行开设了“黑账户”。尤其是各国富人都利用瑞士这个银行“保护伞”,把个人财富转移到这里,避开本国的征税。

曾经是瑞士银行业最大卖点的“客户信息保密制度”如今成了众矢之的。2009年美国政府耗费上亿美元进行调查,把瑞士最大的银行告上法庭。最终迫使瑞士银行付出7。8亿美元换取庭外和解,并提交超过4000名美国客户的资料。法国、德国也威胁要把瑞士放到经合组织制定的“黑名单”里,以此要求瑞士提供更多的银行信息。在欧美的重压下,瑞士做出妥协,宣布将接受经合组织2005年税收协定的第26条规定,扩大与外国税务部门的银行信息交换。这一举措被欧洲媒体解读为瑞士固守了75年的银行保密制度开始失守。

2011年, 德国与瑞士签署了新修订的双重征税协定,自2013年1月1日起生效。届时德国人在瑞士银行的所有资本收益都将缴纳26。375%的税金,瑞方将其转交给德国政府,有效追溯期为10年。瑞士与欧洲各国签署的双重征税协定虽然规定,对所有在瑞士银行的存款人未来产生的收入代征预扣税,对秘密持有的账户征收新税或罚款。但是,资金持有人在瑞士的银行账户仍保持在匿名状态。据估计,德国投资者非法存入瑞士银行的资金总额约为1300-1800亿欧元。

协定签署后,德国反对党宣称此协定太过软弱,将合法化德国富人的逃税行为,扬言将在国会投票否决。为了缓解国内压力,德国与瑞士重开谈判。终于2012年4月, 德国与瑞士签署新税务协定,防止德国公民将资产转移到瑞士各银行并瞒报收入以避税。新协定加大了对避税者的惩罚力度。根据协定,德国公民如在瑞士各银行的秘密账户拥有尚未申报的应纳税资产,可选择一次性缴纳额度占该项资产21%-41%不等的个人所得税,以免于受到德国法律的进一步追究。同时,那些通过瑞士各银行的秘密账户继承遗产且不愿公开申报的德国公民,将被强行一次性征收50%的遗产税。该协定还规定,德国公民对其在瑞士各银行的资产必须同在德国一样,缴纳占其资本利得26%的统一预提所得税。

但德国反对党仍坚决反对,声称新协定出卖国家利益。德国与瑞士目前仍然试图继续谈判以修改条款,不过受到瑞士抵制。前后签订的几项条约由于在德国国会很可能无法获得多数同意,将无法生效。

而美国也于2012年2月2日起诉了有着271年历史的瑞士私营银行韦格林银行,指控其涉嫌帮助美国公民逃避缴纳12亿美元资产的税款。早在2008年,瑞银集团因类似问题被美国当局起诉,最终以支付7。8亿美元免除控诉而结束。瑞士政府最终修改了和美国之间的税务条约。瑞士银行集团向美国提供了超过4900名非法持有海外账户的美国客户姓名,针对这些客户和账户的调查目前还在进行中。

《经济学人》透露,自从2008年瑞银被美国司法部起诉后,瑞士与美国就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谈判。瑞士方面愿意拿出一笔巨款,约20亿至100亿美元,一次性支付给美国,以换取对瑞士所有银行的“放行”。

美国政府注意的不止是瑞银一家。据报道,2011年8月底,美副财长就有关美瑞税务谈判事复函瑞士,要求瑞士信贷等10家银行提供2002年至2010年6月在该行资产超过5万美元的全部美私人及基金客户资料,否则不排除采取法律强制措施。瑞银行界担心此次后果将比当年“瑞银案”更为严重,预计相关银行须向美累计支付20亿瑞郎罚金,须提供的账户信息也将多出数倍。

但最戏剧性的一幕还是发生在最近。2012年9月, 美国国税局向伯肯菲尔德,一位还在服刑的瑞士银行家,支付1.04亿美元,作为前者向美国政府提供举报信息的奖励。伯肯菲尔德向美国政府提供的信息帮助揭露了瑞士银行集团名下一个秘密私人财务管理部门的运作详情,在美国出生的伯肯菲尔德曾在这个部门帮助其美国客户通过隐瞒海外资产来逃避美国国内税赋。之前的报道称,伯肯菲尔德曾在牙膏里面夹带钻石进出美国来帮助客户逃税。他向美国国税局提供的信息帮助后者获得了来自瑞士银行集团的7。8亿美元罚款(即上述),并促使3.5万美国纳税人加入一个豁免项目,自愿将他们非法隐藏在海外账户的资金转移回美国,这有望帮助美国政府获得超过50亿美元税款,罚款和其他惩罚性收入。根据美国国税局2006年调整过的举报人项目,举报计划提供给检举人的奖金,可以达到政府追回的全部罚款和漏缴税款的至多30%。周二公布的这笔奖金将会对外释放一个强力信号,希望其他可能的举报人知道,向政府提供信息也有可能获得大笔奖励。据估计,美国每年的漏缴税款达1000亿美元。

由于瑞士作为最知名的避税天堂遭到各国税务部门的集中打击,很多有公开和秘密帐户的银行客户开始逃往其他更隐秘的避税天堂。有报道称,从2008年1月到2009年11月,在瑞士拥有银行账户的外国人减少了28·1%。新加坡、阿联酋迪拜、卢森堡等新兴离岸金融中心,正在从瑞士银行手中抢夺客户资源。据德国《明镜周刊》2012年8月10日报道,新加坡极有可能取代瑞士成为新的避税天堂。北莱茵韦斯特法伦州买下的CD保存了有关可能逃税者的信息,这些信息表明,黑钱是怎样从瑞士转移至新加坡的。据估算,私人投资者已将5000多亿美元转移到新加坡。一项调查显示, 2013年新加坡将取代瑞士成为世界最重要的财富聚集地。其区位优势有:对企业来讲可信赖的法律体系,大量分析师和咨询师可以为富有的外国人投资亚洲有价证券、货币、房屋和正在成长的市场提供指导。但这里还有一个地下王国,即由专业人士帮助避税者躲避其国内财政机构,把钱藏起来。这类可疑业务的专业知识来自那些瑞士银行中心。它们把最优秀的人派到新加坡新加坡也满足了黑钱拥有者绿洲的许多条件:资本盈利免税,遗产免税,外国人所得税为15%等等。特别是新加坡的银行保密比瑞士的更安全。至今没有什么信息被大众所知。只有当外国税务机关提供非常详细的背景材料并且新加坡高等法院同意公布相关材料,它们所提出的怀疑才会被新加坡有关机构予以受理。

在数额惊人的新闻报道中,世人没有看到中国被提到。然而,中国的财富外流,特别是贪官的赃款外逃和相当多的富人境外逃税的问题,大家都知道已经很严重了。经过30多年的高速经济发展,中国的国民财富增加很快。但由于体制问题,财富集中在贪官和非法致富的人帐户中。1%的人拥有90%的财富。虽然有资本管制,货币还没有自由兑换,但众所周知的大量财富特别是赃款已经外流。一个普通的例子,一个江西的股长就能贪污9600万元人民币并跑路到新加坡。不止中国的脏钱,世界各地特别是亚洲富豪的钱都流入新加坡。据报道,陈水扁的海角七亿就曾在新加坡的银行待过。还有台湾试图疏通巴布亚新几内亚官员来”建交”的钱,也是经过新加坡的。和瑞士各银行一样,新加坡也在各资本流出国招徕生意。已曝光的有,江苏某地的外资银行理财顾问(中国人入新加坡籍)帮助某中资银行行长(中国人入新加坡籍)转移财富出境,两人均被逮捕。新加坡的两个赌场成为中国黑钱洗白的一个渠道。另外一种吸钱的手段就是投资移民。与瑞士不同,新加坡大力吸收中国人投资移民。 新加坡不要求申请者详细地说明资产的来源,而且并不对海外收入征税。新加坡对移民没有居住时间的限制,因此许多获得新加坡绿卡的中国富豪仍可以持续在国内经营企业,这点也对国内业务存续的企业家具有很大吸引力。许多国内富豪都在新加坡乌节路(属于商务中心)购买公寓房,或者是圣淘沙购买别墅,形成新的生活圈。这一群体在技术移民印象中,封闭而光鲜,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从不参与任何华人社团活动,全都住在当地高端社区,有的甚至把名字都改了。他们高高的生活在云端,刻意与社会隔离,普通的中国移民不认识他们,普通的新加坡人也不认识他们。这些神秘的财富拥有者在新加坡引起了羡慕和愤怒。

中国的乍富和体制,造就了今天的已迅速超越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的资金外流局面。与发达国家不同的是,中国外流的不仅仅是流失的税款,而且还包括多得多的人民的血汗钱。中国面临的局面比发达国家严重得多,糟糕得多。怎么应对目前这个资金外流的狂潮呢?

首先,我们要学习发达国家打击金融犯罪特别是跨国犯罪的积极性。中国税务局要向德国同行学习向线人购买资料,找到本国流失的赃款和税款;也要向美国同行学习,许诺给予举报者一定分成和奖励,比如美国一样的30%比例,上不封顶。1亿元对于赃款几十亿的个案来说是毛毛雨,挽回了中国和中国人民的巨额损失,又鼓励了举报,打击了违法犯罪。不仅仅是奖励个人,中国应该放弃目前不给予外国政府追回赃款分成的做法,学习国际惯例给予分成,以提高赃款回收率。

再者,要对违法者给予至少严格的经济制裁。中国要要求所有的避税天堂(不仅仅瑞士新加坡)提供所有本国存款和投资人的帐户信息(包括秘密帐户开设人的真名),至少包括姓名,资产,收入等,但不包括在其地工作,收入来自本地的中国侨民。在各个天堂执行之前发生的帐户交易,要追溯既往,要么一次性缴纳罚款10-100亿美元,要么每个帐户算清楚该追缴的赃款和税款还有罚款。

再次,一方面要严格追缴,另一方面也要学习别的受害国的经验,提供一个豁免计划。如果非法转移资产的犯罪人愿意将资产转回国内,将给予一定的减刑或罚款减免的优惠。

又次,学习美国,制定法案,禁止为了少缴税而移民外国的前中国人进入中国,其中包括名义移民却仍然留在中国做生意工作生活的外国人。

最后,给不合作的国家和银行以充分的反制措施,如银行禁入中国市场,不能获得银行牌照,境外人员不得入境招徕生意,限制两国间资金流量和投资等。

另外,也要重视集体行动。经合组织和20国集团已就避税天堂问题采取了若干行动,但都还不够。资金流失国之间缺乏协调,对各个天堂的给予的压力力度不一,都影响了国际反洗钱和反偷漏税的合作。中国要加强与各国特别是美德法日诸国的合作,联手打击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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