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引发了一股宣告资本主义终结的言论浪潮,人们将经济萧条、气候变化、环境破坏、贫富分化、崇尚物质与消费的社会风气都归咎于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制度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资本主义新论》的副标题“当前争论的分析与综合”很好地指出了让-雅克•朗班这本书的主旨内容。但作者十分谦虚。分析和综合越是精益求精,求知的渴望越是强烈。细心的读者随着阅读的深入,将感受到作者的强烈信念,那就是关于资本主义的许多严重错误的观点可以得到更正。更正的方法并不简单,但它确实存在。在作者那里没有潜藏的失败主义。作者观点的主线是尊重公司运作和市场经济的伟大价值,而这些价值被合法限定,又被公平互助原则所约束。说到这里,我推荐大家重读常被引用却也常被误读的亚当•斯密,社会市场经济的信奉者们常常从亚当•斯密的思想中获得惊喜的收获。
感谢让-雅克•朗班通过他的质疑和分析与读者分享一个亟待更正的典型错误。
通过确切观察,我认为走出经济危机困难重重。即便我们已经为找到出路做出努力,但我们仍然应当切实推行一些根本改革措施以彻底降低未来新的系统性危机重蹈覆辙的可能性——与我们目前试图摆脱的困境相比,新的危机可能会对实体经济造成更具毁灭性的影响。负债从私营领域向整个国家蔓延意味着我们将不再有充足储备以应对新的危机。
我们的改革进展如何了呢?
我们可以在两个方面勉强保持乐观。一方面是曾经导致目前危机加剧的金融体系的不足得到修复。这些得到修复的不足包括:银行债权证券化的滥用;信用衍生品市场的毒害作用;风险管理模型的不当使用;诱发不负责任风险行为的薪酬机制。
第二方面是真正属于欧洲的规范和监管框架的出现。包括采用拉罗西埃报告的大部分建议,拉罗西埃报告推崇建立新的支撑机制,而这些支撑机制已在年初开始运作。首先,建立了欧洲系统风险委员会,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它负责宏观风险监管和预防。其次,三个分别负责银行、保险和证券的监管机构投入工作,以确保微观领域风险的监管。此外,具备决策和处罚权力的机构取代了之前的协商委员会。当然,这些机构能否良好运作,尚待验证。正如英国人所言:空谈不如实践。
当我发现十分必要的真正的欧洲金融机制改革停滞不前时,乐观主义只能灰飞烟灭。我清楚地知道实现这些改革会面临两大障碍。首先是改革必须从整体上获得实现:我们的公司和金融市场具有完全的相互依存性。然而金融结构在国家与国家甚至大陆与大陆之间都有所不同。请试想欧洲大陆和美国的显著差别。在我们欧洲,银行占据经济融资活动的比重是70%,而大洋彼岸的美国占据同样的比重的却是市场。
另一个障碍是任何结构的改变都会严重冲击既得利益者——即经济学家所说的收入,受益者会用强大武器维护自身利益。
我执着于推动结构改革是因为我很遗憾地发现欧洲在这方面毫无进展,而美国则投入了双倍的努力。我们将不得不被动地接受美国的主张,而这必然不是维护自身利益的最好方式。
人们对沃克尔法案和它产生的法律后果褒贬不一,但是不容置辩的是,它提出了一些亟待回答的问题。金融行业是否具有与其所服务的实体经济不相匹配的规模?如果是这样,怎么办?一些金融企业是否已经大到任何挽救措施都无济于事,并且这些金融企业自身的破灭是否会带来不可掌控的系统性灾难?换言之,这些公司不只是大而不倒,同时也是大而难救。如果是这样,怎么办?试想如何建立一个传统、精干、纯粹并且适度盈利的银行系统?
但是我们又该如何避免道德风险呢?具有系统重要性的金融机构总是会被营救这一事实带来两个难以接受的后果:首先,它促使这些金融机构采取不受约束的风险行为;其次,它使这些金融机构比金融行业的其他参与者更具竞争优势。为了避免这一两难困境,必须明确申明任何金融公司尤其是银行都不能倚仗万无一失的营救。
但是,只要没有证实无法摆脱困境的系统性灾难可以得到控制,人们永远不会认真考虑以上举措。找到并且全面实施这样的危机解决办法,需要政治层面的优先介入。这便是二十国集团政府面临的挑战。
注:
本文摘自《资本主义新论》,第一任欧洲货币基金组织主席亚历山大·拉姆法卢西作序
图:《资本主义新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