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继武、谢仁宁：“一带一路”投资政治风险研究之巴基斯坦_智库_爱国

巴基斯坦位于南亚次大陆西北部，与印度、中国、阿富汗和伊朗接壤，南濒临阿拉伯海。其国土面积79.6万平方公里（不含巴控克什米尔），人口居世界第六约为1.82亿，首都位于北部的伊斯兰堡。

中国和巴基斯坦之间有着特殊的友好关系，中国视巴基斯坦为全天候的“铁杆朋友”，巴基斯坦无论是军人政权还是民选政府都始终坚持对华友好政策。2015年4月习近平主席访问巴基斯坦期间，双方宣布将中巴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提升为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这在中国的双边关系中是独一无二的。

早在2013年5月，李克强总理在访问巴基斯坦期间提出建立中巴经济走廊。中巴经济走廊将新疆喀什和巴基斯坦瓜达尔港连接起来，双方在走廊沿线开展基础设施、信息通讯、能源电力等多个领域的合作，不仅有助于巴境内走廊沿线地区的经济发展，且能为中国的商品及能源进口提供一条捷径——不必经过传统咽喉马六甲海峡。习近平主席提出“一带一路”计划后，中巴经济走廊的建设更受重视，被视为“一带一路”的 “旗舰项目”，对于“一带一路”战略目标的实现具有重要意义。今年4月习近平主席访巴期间，两国签署了51项合作协议，投资计划涉及能源、基础设施，总值达460亿美元（几乎是巴基斯坦当前所获外国投资的3倍），这极大推动了中巴经济走廊建设。其中备受关注的是，巴基斯坦吉拉姆河卡洛特水电项目成为丝路基金（面向“一带一路”的中长期开发投资基金）2014年底注册成立后的首笔投资项目。

巴基斯坦的政治结构

根据巴基斯坦现行宪法的规定，巴基斯坦实行半总统半议会制。2010年4月，巴基斯坦总统扎尔达里正式签署经议会通过的宪法第18修正案，总统的诸多权力被转移至总理和议会，取消总统解散议会的特权，解除总理不能担任三届的禁令。巴基斯坦议会实行两院制，由国民议会（下院）和参议院（上院）组成。国民议会经普选产生，参议院按每省议席均等的原则，由省议会和国民议会遴选产生。当前国民议会最大党是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该党领导人谢里夫第三次出任巴基斯坦总理。

巴基斯坦军队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关键性作用，巴基斯坦建国至今有4位陆军首领先后接管国家政权。这种军人政治特点是由巴基斯坦历史和国情造成的。来自印度的威胁、孟加拉的独立以及克什米尔争端使得巴基斯坦国内视军队为国家的保护者，军队的地位不可撼动。军方不仅在印巴关系、阿富汗问题等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方面拥有核心利益和决策权，其影响力还外延至国家政治领域，并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巴政局和社会的稳定或动荡。2008年穆沙拉夫下台后，巴基斯坦实现了由军人治理向民选政府的和平过渡。这几年来巴军方的诸多表现表明，军队正逐步退出政治舞台。当然，军队完全回归专业化仍具很大不确定性，未来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巴基斯坦实行多党制，现有政党200个左右，其中最主要的政党有穆斯林联盟（谢里夫派）、穆斯林联盟（领袖派）、人民党。穆盟（谢里夫派）成立于1906年，谢里夫2007年11月结束流亡返回巴基斯坦继续任该党领导人，在2013 年5月的大选中获得国民议会342个议席中的191个席位，以巨大优势领先其他竞争对手而胜出。2001年穆盟（领袖派）从穆盟（谢里夫派）中分裂出来另立门户，是巴政坛上不可忽视的重要政治力量，该党在2002年的国民议会选举中赢得了46%的议席而成为第一大党。人民党成立于1967年，主要势力范围在信德省和旁遮普省，2007年12月时任人民党主席贝·布托在竞选集会上遭到袭击身亡，引起了国内外的巨大轰动。

巴基斯坦的投资环境及其与中国的经贸关系

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2013年巴基斯坦国内生产总值为2323亿美元，同比增长4.4%，人均GDP为1360美元，被列为中低等收入国家。世界经济论坛《2014-2015全球竞争力报告》显示，巴基斯坦的竞争力在全球位列第129。近年来，巴基斯坦的经济结构由主要是农业为基础转变为服务业为基础。2012/13财年，农业只占GDP的21.4%；而服务业占57.7%。工业方面，最大的工业部门是棉纺织业，其他重点产业还有皮革业、水泥业、制糖业、化肥业。

世界银行《2015年营商环境报告》显示，巴基斯坦的营商环境便利程度（DB排名）在全球189个国家和地区中排名第128位，介于中国和印度之间（中国第90，印度第142），与前沿水平的距离（DFT分数，0表示最差，100代表前沿水平）为56.64。由此可看出，在巴基斯坦营商需克服很多困难，营业外成本较高。具体来看，在DB排名所涉及的十个领域中，巴基斯坦在保护少数投资者方面的表现甚佳，为全球第21名，但在纳税、获得电力、执行合同方面表现糟糕，排名均在第140名以后。

巴基斯坦人口众多，市场潜力大。根据巴基斯坦联邦统计局的数据，2012/13财年（巴基斯坦的财年从7月开始至次年6月），巴基斯坦农业和工业部门提供商品总额为1162.37亿美元，服务部门提供商品总额为1342.33亿美元。在国民的消费支出中，衣食住行占69.6%，其中饮食占了 43.1%，其次是住房15.2%。近年来巴国内物价持续上涨，通货膨胀较为严重。

巴基斯坦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较为滞后。交通运输以公路为主，2013年公路密度仅为0.32公里/平方公里，远低于南亚地区的印度、孟加拉和斯里兰卡的水平。铁路布局失衡，设施老旧，且货物和旅客运送能力均较低。空运方面，巴基斯坦有9个国际机场和27个国内机场，年旅客运送量约为1500万人次，另外，中巴之间有三条直航航线，可直达北京、成都和乌鲁木齐。海运方面，巴基斯坦有三大海港，目前卡拉奇港和卡西姆港承担了巴基斯坦90%以上的国际货物贸易量。据悉，中国援建的瓜达尔港的基础设施建设已基本竣工，4月内正式启用，年内即可全面投入运营。中国对瓜达尔港持有40年的港口运营权。

巴基斯坦通信行业发展迅速，尤其是电信方面规模可观，2013年电信覆盖率达77%，不过互联网普及率仅有16%。电力严重短缺成为制约巴基斯坦经济发展的一大因素，发电能力不足，且输电和窃电损失大，使得停电几乎成为日常。尤其是夏季用电高峰期时，即使在城市，每日停电仍可达12个小时。

巴基斯坦大力欢迎外来投资。为了吸引外资，政府推行投资自由化政策，几乎所有经济领域均向外资开放，外国投资者享有与当地投资者同等的待遇，没有股权限制，资金流动自由，另外还享有设备进口关税等方面的优惠政策。限制投资的领域只有武器、高强炸药、放射性物质、证券印制和造币、酒类生产（工业酒精除外）这5个领域。值得注意的是，由于巴基斯坦是伊斯兰国家，外资不能从事歌舞厅等娱乐休闲业。根据巴基斯坦投资局的数据，2013/14财年，巴基斯坦获得外商直接投资16.67亿美元，外资主要来源地为中国、中国香港、美国、瑞士等，其中来自中国的投资占外资总额的41.7%。最吸引外资的两大领域为石油天然气行业（约5亿美元）和信息通讯行业（约4亿美元）。

近年来中巴间的经济合作日益加深，中国对巴投资飞速增长，双边贸易额增速保持在10%以上。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14年双边贸易额突破150亿美元，达160.06亿美元，同比增长12.57%。其中，中国对巴出口132.48亿美元，增长20.23%；中国自巴进口27.58亿美元，下降13.81%。由此也可看出两国贸易不平衡，不仅体现在进出口额上，还体现在贸易商品类型上。中国对巴基斯坦出口的商品类型日益多样化，主要包括机械设备、化学品、电器、计算机与通讯产品等，而中国从巴基斯坦进口的多是传统性商品且比较单一，其中棉纱线占50%以上。

巴基斯坦的较大市场潜力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在巴投资经营不同的行业，包括通信、能源、汽车制造、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据中国商务部统计，2014年中方对巴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金额为100918万美元，同比增长739.4%。这个比例是相当惊人的。截至2014年末，中国对巴投资存量达到32.41亿美元。在众多的中国对巴投资中，最引人关注的当属俾路支省的瓜达尔港建设项目。随着一带一路计划的实施，巴基斯坦以其在中国周边外交中的突出地位，将会获得更多的来自中国的投资。

另外，巴基斯坦是中国对外承包工程的重点市场之一。据中国商务部统计，截至2014年12月底，我国企业累计在巴签订承包工程合同额332.69亿美元，营业额279.16亿美元，我国在巴各类劳务人员7959人。大型工程承包项目主要集中于电站、堤坝、交通、通信领域，包括中国葛洲坝集团承建尼勒姆杰勒姆水电站项目、中水对外承建的曼格拉大坝加高项目、中国路桥承建的喀喇昆仑公路升级改造项目、华为承建巴基斯坦电信、长江三峡技术经济发展有限公司-中国机械设备工程股份有限公司联营体承建卡洛特水电项目等。

在巴基斯坦投资的政治风险

近年来，巴基斯坦国内安全局势不容乐观，暴力流血事件频发。据统计，2013年巴境内发生了1717次恐怖袭击事件，造成2451人死亡、5438人受伤。恐怖事件的制造者主要有恐怖分子、宗教极端主义势力、地区主义势力，这既涉及到塔利班组织、教派对立与冲突，亦有地区、族群矛盾。虽然巴基斯坦是对华友好的国家，但针对中国人的袭击事件也时有发生，不仅造成了财产损失，还严重威胁到中方人员的人身安全。

恐怖主义在巴基斯坦盛行，背后是巴本土塔利班运动不断发展壮大，其中也有阿富汗塔利班这个重要因素。美国在阿富汗发动反恐战争后，阿富汗塔利班逃往巴基斯坦边境部落地区落地生根，并逐步加强了对巴基斯坦其它地区的扩散。尤为严重的是，塔利班势力在个别部落地区依靠强力夺取了政权。虽然近几年巴政府的反恐行动取得一定成效，但并未从根本上把恐怖主义势力压制下去。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外国人同巴当地人一样，都是恐怖主义的受害者。2004年10月巴西北边境省两名中国工程师遭塔利班武装分子绑架，2013年的6·23中国游客在巴遇袭事件就是巴基斯坦塔利班组织和极端武装“真主旅”发动的。此外，受安全局势影响，中国在巴建设项目的进度受阻，一些企业在安全形势恶化时期处于半营业甚至停业状态。

宗教问题严重影响了巴基斯坦社会的稳定，教派斗争是导致巴安全形势下滑的重要因素之一。巴基斯坦是伊斯兰国家，存在多种教派，主要是逊尼派和什叶派及其各自的支派。占全国人口总数的95%的穆斯林中，逊尼派穆斯林约占90%，分布在全国各地；什叶派穆斯林约占10%。在逊尼派和什叶派内部还存在不同的分支，这使宗教问题进一步复杂化了。近年来，巴基斯坦什叶派与逊尼派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宗教极端主义势力(如“穆罕默德战士会”、“阿里战士会”)时常制造暴力和恐怖事件，诸如爆炸公共场所、暗杀对方领导人等。中国在巴人员总体来讲能做到尊重当地的宗教文化习俗，加上巴民间也普遍欢迎中国人，因此中国在巴人员与宗教极端组织之间没有直接的矛盾。但由于中国与巴基斯坦的特殊友好关系，中国在巴人员会受到巴政府对内行为的牵连而成为宗教极端组织的目标之一。2007年7月8日，4名中国公民在巴基斯坦白沙瓦市遭到袭击造成3人死亡、1人受伤。事发后巴政府认定此次袭击事件是伊斯兰武装分子所为，而原因可能是武装分子对巴政府围剿伊斯兰堡“红色清真寺”行动的报复。

地区主义日益突出。旁遮普省是大省，而旁遮普人是巴基斯坦最大的族群（约占总人口63%），在巴中央政府机构和军队中占有很大的比例，对国家政策具有极大影响力，也是受益最大的。而对于最为贫穷落后的俾路支省，当地民众有着强烈的被剥夺感，不满中央权力过大，认为本省的权益没有得到尊重。当地开发自然资源所获得的收益被中央分走了绝大部分，进而更多地分给了政治影响力较大的旁遮普省。此外，当地某些大型工程几乎由联邦政府全权负责，省政府在项目上没有任何决策权。大多数俾路支本地民众的目标是争取更大的省自治权，但有些分离主义组织公开宣扬分裂主义倾向并采取暴力恐怖手段，还曾对援建该省的外国人发动恐怖袭击。2004年5月3日，在中国援建的瓜达尔港发生了一起针对中国工程师的汽车炸弹袭击事件，导致我国工程人员3人死亡，9人受伤。

地区间的矛盾进一步加剧了民族混居地区的族群矛盾。在俾路支省，瓜达尔港建设项目中的大部分技术性岗位也都被旁遮普人和其他民族的技术工人占据着，很少能见到俾路支人的身影。在巴基斯坦最大城市卡拉奇（信德省的省会），城区和四周最好的城市土地大多为非信德人所占有。族群间的利益冲突和贫富悬殊致使城市地区恶性治安案件有增无减。

综上，巴国政治目前看较为稳定，而且中巴战略伙伴关系新近升级。巴国的政治和社会层面对华均友好。因此，“高层政治”方面的政治风险不是重点。政治风险的主要方面在于巴国内的恐怖主义、地区主义等社会政治矛盾，所导致的安全形势对于投资的不利影响，比如务工人员的安全、投资的风险等。此外，由于巴国特定的地缘政治位置和重要性，中巴经济走廊的建设，会引发印度、美国等域外利益相关大国的何种反应，需要早做一定的预判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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