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界范围看,工业设计的产业化进程伴随着二战后各国工业经济的重建开始起步。截至目前,全球已有20余个国家将推进工业设计的产业化发展纳入国家战略,将其视为占据国际制造分工链条上游高附加值区域的重要手段。我国亟须从驱动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高度认识工业设计的重要职能,推进工业设计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塑造制造业新优势。
我国工业设计产业化正值高速增长时期
——产业规模显著增加
一是企业数量的高速增长。截止到2014年年底,全国已有工业设计相关企业超过7500家,其中职业工业设计公司超过2500家,两者相比较上世纪末增长近百倍;二是产业园区数量的快速攀升。目前全国已建成的文化创意类或制造业服务类产业园区超过1000家,其中半数以上将工业设计纳入主体业务范畴。此外,如上海国际工业设计中心、广东工业设计城、无锡工业设计园等专业性工业设计产业园区也在近年持续出现;三是劳动力数量与教育规模的急剧扩大。目前全国已有工业设计从业人员约50万人,其中约60%分布于华南、华东、华北等制造业集中地区。开设工业设计专业的大专院校超过500所,在校学生约10万人。开设交互设计等工业设计相关专业院校约为1700所,设计类在校学生总数超过140万人。
——制造业需求持续增长
近年来,我国制造业企业在工业设计相关专利持有量方面持续增长。以2009年为例,国内制造业企业在外观设计、实用新型、发明等三类专利的授权量分别为249701件、203802件和128489件,分别为2001年的5.73倍、3.75倍和7.88倍。本世纪迄今的十余年间,以联想、海尔、上汽等为代表的一批国内制造业企业为实施品牌化和全球化发展战略,已明显加大在产品开发流程中导入工业设计的比重,以此突破同质化瓶颈,提升产品附加价值,赢得了日趋多元的消费市场青睐。与此同时,为满足制造领域日益多元化的产品设计需要,以消费类电子、交通工具、通讯器材、工业工程及部分装备制造业领域为代表,国内已快速成长起了一批颇具社会影响力的职业工业设计服务公司,如北京的洛可可、志翔创新,上海的指南、龙域,广东的浪尖、毅昌科技等,其中一部分已具有较强的技术与市场能力。在专业制造领域,如通讯器材行业中的德信无线、中电赛龙、希姆通等工业设计公司经过若干年的发展积累已初步具备了一定的行业领导力。
——产业格局初步形成
目前,国内已基本形成了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三大工业设计产业带布局,其中珠三角工业设计产业带也是广东省政府重点规划的省内制造业转型升级示范区。此外,中部地区、中西部地区由于制造业具备显著的自身特色,工业设计的产业化发展也逐步呈现一定规模,业务类型日趋稳定。整体上看,随着“一带一路”与“长江经济带”等重点区域性经济战略的深入实施以及地区性消费结构的日益丰富,未来国内工业设计的产业化发展空间将会进一步由经济发达地区向周边区域拓展以及由东南沿海等贸易集中地区向内陆区域延伸,从而形成以环渤海、长三角、珠三角为主干性支撑,加快带动并辐射内陆地区和中西部地区重点行业领域实现集中式增长的产业化发展格局,以此全面提升相关地区制造业的设计创新能力及其产品与品牌的综合竞争力。
我国推进工业设计产业化过程中面临的主要问题
——专业技术能力不足
首先,欠缺完善的工业设计专业技术体系。作为智力密集型业态,工业设计的知识管理与创新管理机制尚未在政府与企业的生产统计部门中成型,致使我国制造业企业尝试借助设计创新实现经由OEM、ODM、OBM、OSM(原始战略制造型企业)的转型升级时,无法对相应设计类生产要素进行高效的开发、统筹和培育,产品设计水平因而难以准确捕捉并有效对接市场需求。其次,欠缺自主技术原型对于工业设计的有力支撑,导致工业设计在制造体系中“将技术语言转化为产品语言”、“将产品技术含量转化为产品价值含量”的核心职能严重受限,设计创新在制造过程中往往仅停留在外观、样式等较浅层面,缺乏技术支撑下对于产品功能及使用体验方式的深层次完善与创新,导致产品同质化现象十分普遍。
——企业应用意识薄弱
首先,绝大部分国内制造业企业对于长期以来秉持的“引进——消化”思路下的模仿性、抄袭性设计产生了高度依赖,在产品开发阶段的工业设计研发投入存在明显不足,缺少在产品设计原型、品牌服务体系、用户生活方式研究等方面的深度研发与储备;其次,单一的“技术指标”和“营销反馈”等数据性诉求长期主导我国制造业企业的产品战略,企业管理者尚未深入认识到在服务与体验型消费模式下,工业设计对于提升产品附加值以及培育新兴消费市场的重要价值;此外,领军性的设计驱动型制造业企业还未大量出现。目前我国制造业尚缺少如苹果、索尼、三星等以工业设计创新为核心的制造业品牌,使得领军性企业对于整个产业发展的辐射和带动效应难以产生。
——市场机制建设滞后
从生产环节看,目前我国在工业设计涉及的外观专利、实用新型专利和发明专利等知识产权类型的评定和管理方面还比较松散。以外观专利为例,尽管近年来其申请年均增长率在我国超过30%,但由于在条款设置上存在大量如仅限定产品造型细节的视觉性雷同数量、缺乏外观设计原型层面的保护等可供模仿、抄袭行为加以利用的规则性缺口,导致市场中工业设计侵权成本显著降低,企业的设计研发性投入难以在产业链中得到有效的增值保障,削弱了其创新积极性,也使得整个产业容易陷入低质与恶性竞争;从消费环节看,我国在涉及民众设计消费意识、促进设计引导新兴生活方式的价值认知方面还不够成熟,针对功能性消费基础上的文化性消费培育,特别是对于高效、理性与生态低碳生活方式的宣传、推广和普及工作相比较德国、日本、新加坡等设计强国而言还存在明显差距,加之社会工业化体系在我国经济形态中尚不健全,造成我国工业设计的市场需求结构缺乏稳定性,相关市场机制的建设比较滞后。
——政策扶持尚不到位
“十一五”以来,尽管工业和信息化部、文化部与有关地方政府陆续出台促进工业设计发展的各级指导意见,但以“技术驱动型制造业企业”和 “加工驱动型制造业企业”为主体的两类工业设计产业化服务对象普遍仍未找到导入工业设计创新的有效接口,切实拓展和强化工业设计专业技术体系与市场供求水平的操作性政策较少。与此同时,由于工业设计隶属交叉性领域,多部门管理问题十分突出,企业为争取相应的优惠性政策往往要在包括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改委、科技部、文化部等不同政府机构之间周转,使其顺利获得政策支持的成本和难度都明显增加。此外,对于占据行业显著比重的中小制造业企业而言,运用工业设计进行产品研发需要在不同程度上调整和升级现有生产流程,因此亟须有效的投融资渠道和相应领域的共性技术服务平台作为支撑以降低过程中的成本及风险,而现有政策在工业设计市场、金融以及共性技术服务等方面长期以来存在的规划性缺失导致国内大量中小制造业企业的设计需求远未被充分激活。
加快推进我国工业设计产业化发展的政策建议
——从宏观上,制定国家工业设计产业化发展战略
在充分借鉴发达国家发展规律、路径和经验的基础上,我国应着力发挥政策驱动潜力,加快明确工业设计产业化发展的总体目标与阶段性推进部署,借助业已形成的规模优势,使之从系统创新、集成创新的高度对接国家制造强国战略。以“提升重点制造领域的自主创新能力与制造业企业的品牌竞争力”为先导,以“技术驱动型制造业企业”和“加工驱动型制造业企业”作为主要服务对象,整合资源、开拓市场、通过设置跨地域的重大设计合作项目充分挖掘不同地区制造业在实施工业设计创新方面的潜力。在组织管理工作方面,考虑建立由工业和信息化部牵头的工业设计产业政策协调机制,在国家制造强国领导小组下设立全国工业设计发展委员会(或理事会)作为政策指导与仲裁评估的议事职能机构,进一步加快制定国家层面的工业设计产业化发展指导意见与服务配套产业建设专项意见,在此基础上借助与文化、科技等领域的融合发展实现我国工业设计产业化的快速进步。
——从主线上,培育现代化工业设计技术体系与产品体系
积极引导国内制造业企业与职业工业设计类企业从中长期发展角度着眼于未来在“互联网+”经济生态主导下的创新研发机制、品牌服务体验、原型技术储备与产品服务网络等层面的竞争,使工业设计创新能够面向网络化、服务化与智能化制造体系充分发挥自身对于工业产品的文化引导与价值增值职能。与此同时,要在研究论证基础上加大对技术、人才、资金等方面的针对性投入力度,落实研究机构资质认定制度,借助财政拨款、企业赞助及社会捐赠等多元筹资渠道设立国家级及省部级工业设计新型科研机构,注重技术研发与原型性技术创新的战略应用,整合各相关领域科研主体参与开发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设计技术原型”,进而围绕其建立现代化的工业设计专业技术体系与产品体系,形成相应的研发性、服务性设计企业集群。
——从布局上,紧扣服务于实体制造业,兼顾信息化与社会服务系统领域
要立足于具体国情,使我国工业设计的产业化发展紧扣服务于“实体制造业”这一核心方向,同时兼顾“信息化领域”与“社会服务系统领域”这两个未来制造业需求增长点。我国拥有全球近1/3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实体制造业基础,其无疑仍将是国家未来经济发展的核心财富,是我国与世界先进工业化国家竞争的重要资本,同时也应是国内工业设计产业化建设的主战场。另一方面,随着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以及智能化终端管理系统的兴起和广泛应用,信息化制造与社会服务性产品网络的重要性日益凸显,综合体现在能源、通信、交通、环保、物流、智慧城市等制造相关领域,这些领域对于产品的功效性、体验性和人性化要求更高,在资源整合与价值集成方面也相应更为复杂和多元,工业设计应积极参与并适时主导上述整合创新过程,使自身的产业化发展能够为新兴经济模式下的跨领域协同制造给予储备。
——从路径上,搭建良性的市场竞争机制与法律法规保障,扶持工业设计领军企业和行业领军人才
要为制造业企业提供导入和实施工业设计创新的法律和制度环境,在知识产权、投融资、税收、合作等方面进一步加强规范,建立基于网络化、大数据的工业设计知识产权评价指标体系和设计企业信用评级制度,在政府监管基础上加大行业机构的联合与协同监管机制,使对工业设计创新的产权保护能够突破单一的外观形态,深入到外观与产品功能、原型及使用方式等内容的结合性评定之上,以此维护创新主体的权责与实践积极性,搭建更为公平有序的市场竞争环境。同时,要加快扶持工业设计及制造品牌领军企业,充分重视其对于整个产业发展的带动和辐射作用,重点发挥政府在工业设计产业化发展过程中的顶层规划、市场引导、规则制定与宏观调控职能,将商业模式、竞争机制、创新手段及工具等交由企业自身加以探索和构建。此外,要加快培养一批专业技术能力突出、具有高度社会影响力与责任感的工业设计领军人才,相应落实我国工业设计从业人员的专业职称评定工作。
首先,要加强市场体系建设,着力培育设计型、创新型工业产品消费市场,增强要素配置集中度,降低制造业企业设计方案的开发成本;其次,要深化政府引导职能,立足发展实际设置国家与地区性的工业设计扶持计划,降低设计技术研制与产品原型培育成本;第三,要建立健全工业设计服务中介平台,鼓励制造业企业与职业设计公司开展长期性、深度性合作,对重点制造业企业建立稳定的设计服务供给,降低生产资源调整成本;第四,要培训制造业企业管理者的设计应用意识,引导制造业企业建立现代设计管理机制,并使之广泛应用于企业产品、品牌与文化价值的体系构建之中,降低设计创新与决策咨询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