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家崛起过程中的大学还没有崛起,这会限制国家的崛起。实际上大学崛起应该先于国家的崛起,从而能为国家建设和发展提供思想理论、知识产品、引导和支撑国家的发展前进。改革开放进入深化期、国家建设努力开辟进入新的时代,以及国家在全球格局中的确立未来方向,以及探索世界在中国视野中的发展未来,大学作为知识探索和人才培养的核心机制,具有责无旁贷的历史使命。
因此,这是我们强调要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根本目的,也是当前迫切要求理论思想建设的根本原因,是国家推进科技创新的根本追求,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使命所在。
大学应以追求知识和真理为使命,创造一流的知识和思想。从而致力于在世界的视野中进行思想创造、知识交流,致力于提供揭示未知世界的自然奥秘,技术创新,并从而建设出更好的世界和创造崭新的生产力量,这样的大学就是世界一流大学,而这样的学术团体就是世界一流学科。同时,大学作为国家和社会的最高知识生产机制,其应通过学术的努力和贡献,造福国家的进步和提高人民福祉,这也才是国立大学和国家顶尖学府的担当。
大学应该为国家发展和未来世界提供人才,从而转化公共意识、塑造公共追求,使新世纪的人才能够支撑国家未来的进步,促进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交流沟通,并共同推动世界的未来进步。因此一流的大学应该将培养出一流的人才作为基本责任。大学开展的树立表率、树立人才的工作,培养出国家的未来建设者,也正是通过培养这些人才力量,增强整个国家的人力资本。
但是相对于国家崛起,相对于国家对于大学和研究机构所进行的巨大资源投入,大学实际上还并没有崛起。不论在国际国内期刊上发表了多少数量的论文,以及在这个排行榜、那个排行榜上的参差不齐的排名,一个基本的判断是大学实际上还没有崛起。中国的大学还没有能够为世界提供令人尊敬的伟大思想,中国的大学还缺乏世界一流大学的精神气质和学术风骨,在学术氛围、学术秩序、学术评判等等方面与世界一流大学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且不说以天下为己任、以学术为志业的精神气质,和以学术为生活的生命实践,即使是在最起码的学术规范、学术操守和学术流程等基本职业素养,本来这应该在1980-1990年代的大学建设中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了,但是在现在看来,仍然表现出千疮百孔、丑闻频出的状态,实在是令人不免对中国大学的发展状态汗颜无地。
国家崛起中的大学并没有崛起,当然我们能够找到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以及需要认识到仍然需要继续加大资源的投入。但是恐怕大学未能崛起的症结已经不在资源投入本身。实际上,中国的大学被裹挟在资本主义化和官僚权力化的洪流之中,大学的自身的学术自主性和学术自觉正受到相当大的威胁。
学术的权力化是大学学术崛起的重要威胁。学术本身是一种力量,是基于知识和见解的力量。但是所谓学术权力化的问题,恰恰是学术的力量不足。很多情况下的学术权力化,是权力和学术的交易,或者是权力利用其力量对学术资源的垄断。权力的学术化似乎披着学术的外衣,实际上产生出基于权力的学阀和寡头机制,按照权力而不是按照学术的方式来开展学术,这不仅不利于学术资源的优化配置,也破坏了学术的平等性和共同性。如果形成学场如官场的大学,那么离开世界一流大学就更加遥远了。
大学崛起的第二个威胁是学术的的行政化。反对学术行政化,并不是说学术本身不需要学术行政。实际上我们目前的学术行政能力是太弱了而不是太强了,不是太严苛了而太随意了。学术作为一个工作计划本身需要行政体系的支撑和规范化的学术管理。但是学术行政化之所以有害的关键是,行政体系轻视和覆盖了学术的共同体,当各种行政考核、填表和报销的事务笼罩了学术生活,大学的教授和教学研究者都在繁琐的纸张工作中不胜劳累,恰恰说明了行政化的官僚主义渗透和控制了学术运行过程。更常见的是,我们往往按照发表的刊物是核心还是权威来判断文章的好坏,通过数数来代替学术,用行政评价代替学术评价,用官阶大小来代替学术高低,从而进一步使大学管理日益成为行政机构。
大学崛起的第三个威胁是学术的利益化。学术本身是有价值的,但是学术本身却不应成为利益的工具。在功利主义和利益主义面前,扎实的学术共同体就因此消失,并且滋生出以学术为工具的各类腐败。当学术与权力、学术和商业进行过密化的交易,看起来是大学服务社会,但实际上也损害了大学尤其珍贵的清高自觉和追求卓越的精神。
大学崛起的第四个威胁在于大学发展的娱乐化。大学是追求最一流思想和学问的知识机构,如果流于世俗和娱乐,固然会获得满堂喝彩和有极高的上镜率,但是这已经不是大学、而是娱乐界了。各种各样的排行榜以娱乐的方式不断加剧了大学和学者的明星效应,而各种学术走秀似乎繁荣热闹,但是抽去了学术的真内核,不过也就是喧嚣闹场和一场游戏罢了。
因此,在充满诱惑的社会洪流中,大学需要想明白究竟是做什么的。并通过世界一流大学的假设和真实的学术努力,为国家崛起中承担自身责任。
在一个学术权力化、利益化、行政化和娱乐化的时代,希望创造出世界一流大学和世界一流学科,是一种过高的梦想,但是也只能寄希望于建设出世界一流大学,从而塑造出社会的精英力量和发展脊梁,从而探索出队国家和世界有益的前行道路。一个伟大国家中,始终会有一些学者为国家发展和民族的进步做出扎实和历史的贡献。当前时代下,大学中出现的种种怪现状,无非是大学所生存的时代的反应,是大学内具有各色人物的写照。如果大学学术共同体的基本底线都会被屡遭突破,那么思考建设什么世界一流大学,只能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是不可望也不可得的。
因此,在努力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建设世界一流学科的当下,大学所需要根本需要考虑的并不在于如何争取更多的资源,当然这是必要的,而更重要的则是需要完善大学的体制、回归大学的精神、发现大学的学术、树立大学的学者,这样一来,“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在此基础之上,真正的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才得以可能,才能发挥出在大学中的知识学人的智慧力量,发展出其对于国家崛起和社会进步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