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重要的电力供应来源,核能正面临逐渐衰落的危险。这种衰落将是渐进式的,但在德国和美国已经很明显了,法国、韩国、西班牙、瑞士和比利时也很可能跟随这股趋势。在许多其他地区,现有的核电厂正在老化,虽然一些核电站的运营年限将会延长,但大部分可能不会得到更替。
在某些情况下,核能衰落的进程需要数十年时间——法国将在本世纪30年代启动这一进程,而韩国计划延后至2060年。美国核能的衰落速度将取决于反对向核电行业提供补贴的法庭诉讼,以及试图修改现行法律以限制对可再生能源的支持的举措。
这些转变将在一定程度上被中国和印度,可能还有中东的核电发展抵消。在日本,随着福岛(Fukushima)核事故后关闭的核电站重新运行,核电行业将重新取得部分市场份额。然而,大趋势很明显:核能在全球能源总需求中所占份额将逐渐下降。
在国际能源署(IEA)的一份新报告中,作者们详细阐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并认为这种(用他们的话来说)衰落令人深感遗憾——一个通常在不同技术之间完美保持中立的组织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令人惊讶的。
他们的观点基于这样一种假设:核能对能源转型和向低碳经济转型至关重要。核能当然可以成为该转型过程的一部分,但正如报告表明的,之所以无论是消费者还是投资者都不急于选择核能,有几个很好的理由。
从1979年的美国三里岛(Three Mile Island)核泄漏事故到2011年的福岛核泄漏事故,一系列严重事故提高了人们对核能风险的认识。如果正常运行,核能是一种安全能源。但是,过去发生的事故——每一起都伴随着混乱的局面以及行业和政府的沟通不畅——削弱了公众的信心。Sky Atlantic拍摄的关于切尔诺贝利核事故的带有纪录片性质的新剧集只会加剧人们的担忧。
该行业的问题不仅只有恐惧——无论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经济可行性同样重要。还有一个障碍是,将监管复杂化的“镀金”做法未能认识到不同的风险水平。
但真正的问题还是在于这个行业。使用相对简单的反应堆的标准化核能开发项目可能非常划算,为核电行业过去在法国乃至当下在中国取得成功奠定了基础。然而,业内人士受到诱惑,纷纷开发如结构复杂的欧洲压水反应堆(EPR)等大型反应堆。
法国北部正在建设的新核电厂弗拉芒维尔(Flamanville),原本是作为欧洲压水反应堆的展示案例,但现在不仅工期延后了8年多,造价也超过预算逾70亿欧元。
位于英国萨默塞特郡(Somerset)欣克利角(Hinkley Point)的欧洲压水反应堆项目的工期也比原计划延迟了数年,造价甚至更高。如果欣克利角核电站最终投入使用,使用该项目所发电力的英国消费者将不得不在未来数十年承担高昂的电价——该电价最初于2013年设定,与物价挂钩,将在未来35年维持每兆瓦时92.5英镑的水平。
核电行业面临的关键的经济可行性问题是,由于过去10年风电成本和太阳能发电成本大幅下降,新建核电机组的高成本变得更加明显。随着存储技术取得进步,大规模供应低碳的替代能源正成为可能,这些能源不存在任何与建造核电站有关的风险。
消费者和政治人士可能不了解能源行业的复杂性,但他们的确了解价格,就像投资者知道工期延迟和成本超支意味着回报较低一样。与弗拉芒维尔核电站和欣克利角核电站相关的经济问题对核电前景的损害,可能大过福岛核泄漏事故。
国际能源署报告的作者们没有考虑到风电或太阳能发电成本继续降低的可能性,也没有考虑到通过储存技术,风能或者太阳能未来能够提供大量低成本低碳能源的可能性。该报告没有提到分布式电力供应的趋势,这种趋势降低了对大规模集中式电力生产的需求。
显然,如果核能确实衰落了,那么就要对其他电力来源和输电系统进行大笔投资,但国际能源署报告是基于对可再生能源发展的一系列负面假设而得出结论的。核衰落完全有可能发生,而且可能比国际能源署预测的来得更快。但核能的衰落也是完全可控的。
在技术能够生产出一种与所有其他潜在能源相比更具竞争力的低成本电力时,向低碳经济转型就会实现。如果核能可以做到这一点,它就会获胜。但如果核能仍然缺乏竞争力,那么它的衰落将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