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进城务工人员中,70%以上是青年人,他们在城市的繁华中苦苦寻觅着精神家园
皮村
“三环繁华了,就搬到四环;四环繁华了,就搬到五环、六环。城市化的过程就是边缘化我们的过程”
“皮村,是位于北京市朝阳区东五环与东六环之间的一个村庄,毗邻温榆河,距离市中心乘车路线40多公里。常住人口1000多人,外来人口5000多人。外来人口数量随着市里高楼拔起,仍在不断增长着……”
这是DV纪录片《皮村》的一段开场白。画面定格在傍晚时分,村子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道。
纪录片的作者叫王德志,一名地道的城市打工青年。他说,片子即将在中国第六届纪录片交流周上放映。片子拍于2007年,两年过去了,皮村外来人口数量几乎又增加了一倍。
王德志,老家在内蒙古靠近东北的一个小村子。当年,18岁的他靠着那么一股子劲只身一人来北京打工。他在餐厅刷过碗,蹬三轮送过水,也在面包厂、印刷厂、广告公司做过。
他记得,2005年刚搬到皮村的时候,街上没有多少人,更别说商店。现在周围的荒地建起了厂房,街上有了饭馆、日杂店,临街房租也由500元涨到了1000甚至1500元。到了晚上到处都是人,用东北话形容是“乌泱乌泱”的。
“我们这些人最早都是在三环混的。后来三环繁华了,就搬到四环;四环繁华了,就搬到五环、六环。城市化的过程就是边缘化我们的过程。”黝黑、瘦削的王德志,看起来与大多数的打工者并无二样。然而,交谈中,只有小学文化的他,口中常常蹦出社会学者惯用的语汇。
如果说,皮村,是中国城市化、工业化过程的一个缩影,那么,纪录片《皮村》则是一个底层的城市打工者对自身生存状态的一次反观和思考。
除了拍纪录片,王德志还与工友一起自编自导自演过两部打工题材电影。一部是《顺利进城》,讲一个叫顺利的农村青年进城打工遇到的一系列不顺利的事情。另一部是《命题人生》,讲的是两个打工青年与自身命运的抗争。他的作品交织了复杂的情感,有讽刺,有同情,有无奈的宿命,也有不甘的反抗。
王德志的另一个身份,是打工青年艺术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想要通过某种途径,改变打工群体状态的人并不止王德志一个。
新工人
“我们是以农民身份进入城市,但是现在干的活就是工人的活,所以应该是新工人”
2002年,几个不同行业的打工青年,因为共同的文艺爱好,聚到一起,商量着能不能把自己的文艺特长演给跟他们一样身份的人,利用业余时间,免费表演。于是,由五六个人组成的“打工文艺演出队”成立了,也就是后来“打工青年艺术团”的雏形。
他们把打工者的经历和故事编进歌词、写进剧本,唱给工友听,演给工友看,在打工群体中引起强烈共鸣。《开往家乡的列车》、《团结一心讨工钱》、《天下打工是一家》等歌曲在工友中广为传唱,影响力竟然超过了流行歌曲。
自成立以来,艺术团在建筑工地、工厂、高校、企业、打工子弟学校及打工者聚居社区,义务演出300余场次,直接受众超过10万余人次。
因为有了一定社会影响力,艺术团陆续得到一些社会机构的资助。同年11月,“北京工友之家”在工商局注册成立。
随着工友需求的增加,“工友之家”的服务内容也在不断扩充,逐渐形成了五个部分,包括北京打工青年艺术团,打工者文化教育协会,打工者协助中心,同心实验学校及同心互惠商店。
2005年,为了解决民工子弟上学问题,艺术团找到了皮村一处废弃厂房,改建成了现在的同心实验学校,他们也就此在皮村扎下根来。
2007年,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下一个院子,建成了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自己记录和展示打工人群的历史。紧挨着博物馆的是工友影院,每到周末都会放电影,几十个座位的影院里每每会挤下100多人。到了晚上,院子里打球的、跳舞的、唱歌的,好不热闹。
一个日本的帐篷剧团曾经来皮村表演,就在影院旁的空地上。演出后,艺术团就着这个框架,改建成剧场,取名叫“新工人”。王德志特意解释说,“始终不太喜欢农民工这个称呼。我们是以农民身份进入城市,但是现在干的活就是工人的活,所以应该是新工人。”
正如艺术团最初的口号:“用歌声呐喊、以文艺维权”,工友之家也担起了帮助工友法律维权的义务。
前两天,一个工友帮别人介绍工作,结果因为老板拖欠工资,自己反被告上法庭。接到传票的工友不知所措,找到王德志。“其实很简单,告错了人。我帮他起草一个答辩状,然后作为民事代理人在法庭上做了陈述。”通过培训和自学,解决这些小的法律纠纷,王德志已经驾轻就熟。“受工伤的,会麻烦一些。”去年,一个天津的工友工作中被烫伤,得不到合理赔偿。艺术团联系天津高校法律系的学生帮他打官司维权,终于获得了10多万元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