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情况时有发生。9年前,当瑞典家具公司宜家(Ikea)受到关于使用童工的质疑时,其负责人决定,公司不应回避这个问题,而应该积极应对。与一些慈善机构讨论后,他们向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做出一个长期财政支持的承诺,迄今为止共向该基金会捐献了1.8亿美元。
宜家的尝试
宜家社会事务机构(IKEA Social Initiative)最初侧重于在印度北方邦(Uttar Pradesh)东部地区的社会发展、卫生和教育工作,特别是推动妇女在经济上有所发展。500个村庄的2万多名妇女都参与了他们推出的发展计划。九年后的今天,这些妇女中一些人开了茶叶店,另一些开了面粉厂,有2000人受聘为刺绣工,为一个重要的西方公司——宜家本身制作产品。
“那时我们的想法是,我们可以生产某些产品,表明……她们可以帮助自己,”宜家社会事务机构负责人玛丽安·巴纳(Marianne Barner)说。 2005年,该公司派出两名设计师前往印度,与当地妇女一起工作,设计一款适合让她们制作的家居产品,这一项目产生了一系列名为Grindtorp的靠垫套。本月初,该机构还推出了一套由荷兰设计师海拉·容格里斯(Hella Jongerius)设计的民间故事壁挂, 由200名刚学会刺绣技能的妇女制作而成。“这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业务在运营,它们被分包给我们的一个供应商,”巴纳说。 “这些产品都非常受欢迎。它们背后都有一个故事,我想那会让人们产生兴趣。”
“援助工匠”项目
诸多大型家具企业都在尝试,试图将企业道德和发展中国家手工艺品的美感融合在它们提供的产品之中,宜家并不是第一家这么做的公司。30多年来,非政府组织“援助工匠”(Aid to Artisans),已帮助制造商和设计师与从非洲到亚洲的各地工人建立起非剥削性的工作关系。最近,它帮助美国家居连锁企业West Elm针对印度卡迪(手织)丝绸的生产和采购,创建了一个符合商业道德的框架模式。这个模式非常成功,以至于该公司将第二笔订单从4万美元调高至7万美元。
根据“援助工匠”组织营销主管科琳·彭德尔顿(Colleen Pendleton),如今市场对传统技能和材料有一种真正的兴趣。“我认为,原因在于消费者感觉自己非常脆弱,他们希望通过他们的购买力显示他们在乎一些东西,”她说。“有一种朝简单化发展的驱动力。工匠产品是一种声明,关于保持独特性存在,关于文化多样性,关于不失去自己的声明。消费者们对此有一种共鸣。”
手工艺品受西方欢迎
这已经超出了企业道德的范畴,荷兰出生的设计师陶德·伯恩切(Tord Boontje)说,他的作品一直对图解民间传说有浓厚兴趣。“50年前商店里有很多手工产品。现在,人们开始意识到,清洁、现代的设计产品已变成塑料、乏味和无名的代名词;人们意识到,我们失去了一些东西,”他说。
2004年,Artecnica工作室推出伯恩切屡获大奖的作品“仲夏夜之灯”(Midsummer Light)。就在这一年,他开始与巴西一个名为Coopa-Roca的妇女团体合作。这一合作带来了一款灯罩设计-“风雨晴”(Come Rain Come Shine)——其特点在于传统的刺绣加上一组绳索编织物环绕在一个圆形金属框架上。伯恩切让Artecnica将这一设计转化成了商业产品。
这倒并非没有先例的——就在前一年,这家总部设在加州的公司已将埃因霍温设计学院的学生派往巴西,与手工艺者一起合作。但是,把合作设计转化为可行商业产品的尝试失败了。“价格确实很高,我们不是可以提出如此高价格的公司,”Artecnica的艺术总监塔米妮·贾瓦巴克特(Tahmineh Javanbakht)回忆说。“市场还没有准备好。工匠们还没有真正开始经商;他们没有后勤物流,甚至简单到包装或填写商业发票都不行。”
但尽管如此,当伯恩切与他们接洽时,公司管理人员感觉到,他们知道了要避免的陷阱在哪里,于是愿意再次尝试这样的计划,而这一次也有了大牌设计师的帮助。事实证明,新款灯具非常成功,奠定了Artecnica“用心设计”(Design with Conscience)系列的基础,现在已有来自容格里斯、费尔南多(Fernando)、汉博托·坎帕纳(Humberto Campana)和斯蒂芬·伯克斯(Stephen Burks)以及伯恩切等人的作品。所有这些作品都由南非、越南、中美洲和南美洲的工匠参与和制作。
伯恩切在这一类作品中的最新一款名为“女巫的厨房”,一套基于传统哥伦比亚黑陶罐的厨具,印有当地的叶子和花朵,并面向现代市场进行了再加工。例如,由于罐子现在更有可能被放在烤箱里而不是吊挂在明火上,他改变了把手的设计,使它们更容易被抓取。
“当我们开始时,人们持怀疑态度,他们说,这项计划只是一个嬉皮士式的利基市场,” 贾瓦巴克特说。但是,“在三年前不可想象的是,现在有人愿意将SUV车折旧换成小型混合动力汽车,但现在汽油价格使之成为了可能;五年前,天然有机食品是一个非常小众的市场,但现在Wholefoods已成为美国最强大的连锁店之一。兴趣会伴随认识加深而来。”
“这正是我们放眼欧洲以外寻找灵感和开拓业务的时候,”在纽约办公的伯克斯补充说,“不需要任何类型的区分。我的生活方式和我感兴趣的产品,都有不同的来源:我可能有一个丹麦沙发和一个英国搁架以及无数的个性化小物件……如果我们周游世界,我们就会认识到,到处都是以不同方式做东西的人。”
伯克斯在2005年首次与南非工匠合作,为意大利品牌米索尼(Missoni)制作了一系列以拼贴画覆盖的花瓶。两年后,通过“援助工匠”和Artecnica,他创作了一款名为Tatu的网架咖啡桌,这个桌子可以分解成一个碗、一个盘子和一个篮子。去年,他和卡佩里尼(Cappellini)合作,推出了一系列名为“Cappellini Love”的新作品,第一批作品中包括由切碎的杂志做成的桌子,由马赛克瓷砖和硅做成的花瓶和碗,它们都是在南方的一个妇女社区中心开发和生产的。
他说,他看到了这种合作的广阔前景,因为它们兼具商业和社会道德意义。“在高端设计的世界里,作品的出产数量不像大众设计产品一样多,因此在手工制作和面向特定市场销售之间有可能找到一个平衡点,”他解释说。
朱利·卡佩里尼(Giulio Cappellini)是其同名意大利家具公司的创始人,他也同意这一观点。“如今推出一种新的产品造型已不是那么有趣,以手工材料打造旧的造型更容易吸引人,”他说。除了和伯克斯合作“Cappellini Love”系列外,他已邀请印度两个工匠对公司现有产品中汤姆•迪克森(Tom Dixon)和贾斯珀·莫里森(Jasper Morrison)等设计师的经典作品进行再加工。“我们可以将现代设计的精髓应用到那些没有设计的国家中的手工生产中去。”
这些项目的吸引力也与欧洲找不到平价的大师级工匠有关。卡佩里尼是主动采取了一种创造性的处理办法,而其它人则是被迫外包;去年有报道说,瓷器制造商皇家哥本哈根(Royal Copenhagen)正将几乎全部生产都转移到泰国去。
与此同时,在发展中国家,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好运降临到他们头上的味道。例如,南非设计师霍尔丹·马丁(Haldane Martin)说,虽然在他的工作中良心的因素很大,但他尝试当地的工匠技艺的主要原因在于,他没有其它的现代制造业选择。“我不反感高科技,但我们在这里接触不到多少,”他解释说。“我不认为低技术是解决世界上问题的答案——我们不能开历史倒车——但在特定环境下,我发现旧的技术也可以被恰当地呈现。”
他也从实际操作中发现,商业应用对于不让传统技能失传是多么的重要。拿他的“祖鲁妈妈椅”(Zulu Mama chair)来说,这种椅子结合了土著居民的编织技术和现代不锈钢基座,他得创建一个单独的企业来培训工人,这些工人如今正面向国际市场制作产品。但是这种做法的好处——社会意义和财务意义上——均十分重大。“我们仍然是一个小企业,但它的确创造了一定程度的民族自豪感。该产品具有全球性的设计语汇,但它们从一开始就包含了当地的风格。我们向世界其它地方展现一点:我们可以制造美丽的物品。”
发展中国家的设计工业
事实上,所有人都希望,最终将是更多发展中世界的企业家——而不是非政府组织或企业赞助商——去开发利用自己同胞的才华。“如果我们非洲生产者和工匠们能够组建自己到私人企业,那将产生更大的影响,”家具生产商彼得·玛比奥(Peter Mabeo)在他位于博茨瓦纳首都哈博罗内的工作室中说。
像马丁一样,他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1997年,在仅仅具备基础绘图水平的情况下,他创办了自己的企业,为本地酒店业定制产品,但随着其工作室生产标准和技能的不断提高,他决定寻找一个欧洲或北美的合作伙伴,来生产 “既反映了博茨瓦纳特征,也适用于其它任何地方的”一系列产品 。
2006年,他推出了一款由多伦多设计师帕蒂·约翰逊(Patty Johnson)设计的产品,该系列产品现在由美国零售商Design Within Reach复制销售。“它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他说。“我们的起点很低,但我们已经用原始的机械和未经正式训练的工匠产生了国际影响。”
他的公司目前正在进行其它类似的项目,他相信,这种合作能够产生影响极大的变化。“环境已经不同类,”他说。“现在需要耐心和创新。但设计师”——或许他应该加上雇佣设计师的公司高管——“都是非常实际的人。”
译者/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