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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调查:民间爱心募捐面临“信任”危机

        假如能预料到结局,奔跑的驼鸟(网名,以下简称驼鸟)说,她绝对不会允许网友帮助她搞那次募捐。

 

        现在,驼鸟16岁的女儿依然在接受白血病治疗,“需要很多钱。”但是,网友捐赠给她的那18000多元爱心善款,她分文也不想去动,或者说“不敢动”。原因是,随着网友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这笔爱心善款,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颗烫手的山竽。让驼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起因 白血病少女的遭遇让网友揪心

 

  驼鸟在星海广场上开着一间画廊,门脸不大,只有10余平方米,里面挂满了她亲手绘制的油画。

 

  驼鸟说她有一个幸福的家,丈夫也喜欢美术,以前在一家事业单位干美工,女儿聪明活泼,一家人其乐融融。然而前些年,“家里遭遇一场意外,我丈夫患上了脑瘤。为了治病,我们到北京海军总医院做的手术。现在病基本治好了,但手术后额头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一直没钱给他整容。”

 

  今年4月10日,又一起意外,降临到这个家庭。“我刚上高中的女儿田田(化名)被检查出患有白血病,”驼鸟叹了口气说,“想要治好孩子的病,可能需要30多万元。说实话,我们这个家庭,真的拿不出这么多钱。”

 

  驼鸟说他们一家全指靠这个画廊生活。“如果家里不发生什么大事,挣的钱也足够花,但是家人接二连三生大病,我们的日子就实在困难了。”驼鸟还说,由于星海广场上商业气氛不浓,她的画廊里也是门可罗雀,一天天几乎没有什么客人。所以,她只好选择多收几个学生,挣一点学费补贴家用。

 

  驼鸟平常喜欢上网,是大连一家门户网站论坛里的常客。今年8月,驼鸟参加了一次由论坛网友组织的徒步活动。在这次户外活动中,热心的网友老徐主动询问起了田田的病情,并提议搞一次网上爱心募捐,帮田田筹钱治病。

 

  “当时我心里就有点犹豫,怕这样不太好。”驼鸟说,“但是老徐大哥是个热心人,他让我不要有太多顾虑,要相信大家的爱心。”

 

  “我们论坛里还有一位网名叫青藤的老大哥,他做事比较仔细。”最先发起这次爱心募捐活动的网友老徐说,“他跟我说,咱们俩应该先去医院看看孩子,如果孩子确实患有白血病,把事情搞准确了,咱再发帖子倡议募捐。”就这样,8月初的一天,网友老徐和青藤带着水果来到了大连医科大学附属二院。

 

  “田田正在做化疗,头发都掉光了。”讲述起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情景,感到心里很委屈的老徐落泪了,“我想给田田拍张照片,但是孩子没戴帽子,说什么都不肯让我照。”

 

  从医院回来后,老徐和青藤经过商议,最终由老徐执笔,在论坛里发了一篇募捐的帖子。“如果一朵花的枯萎可以让人心生怜惜,一片风的掠过可以让湖水泛起涟漪……那么一个漂亮的女孩因为白血病的侵袭在病床上经受折磨,你会无动于衷还是伸手扶持?”在这篇名为《徒步中我们结识情感,现实中渴望呼唤爱心》的帖子中,老徐呼吁网友给田田送去一片爱心,并定于8月15日,在星海广场上组织一次爱心募捐活动。

 

  转折 一篇限定钱数的帖子遭网友质疑

 

  “募捐活动进行的很顺利,很多素不相识,甚至是外地的网友,都纷纷赶来,给与病魔抗争的小田田送来一份爱心。”老徐说,“但是与此同时,论坛里也开始出现一些质疑的声音。”

 

  老徐觉得,“最开始网友的质疑主要来自于一篇限定钱数的帖子。”一个网名为“造物主”的网友,在论坛里发帖让大家“多捐点,每人至少要捐1000元。”这篇帖子一出,马上遭来众多网友的围攻。

 

  一场精心组织的网络爱心行动,从这里开始,彻底发生了转折。很快,便有人开始质疑这次募捐活动的真实性,进而质疑这种组织募捐形式不够公开、不够透明,缺少监督,网友们不知道这些钱被捐到了哪里去。甚至,还有人怀疑驼鸟家里根本就不缺钱。

 

  “确实,驼鸟无论怎么看,都与我们平常接触到的那些贫困家庭不同。”一位质疑驼鸟的网友说,“她有自己的画廊,穿着打扮也很落落大方,与我们印象里的贫困群体完全不同。”

 

  因此,以网名“优雅的蚊子”为代表的一大批网友,不断发帖,对这次募捐活动提出种种质疑。这场发起于网络上的爱心行动,在此时已深深陷入“缺乏信任”的泥沼里。

 

  “我心里很难受,我接受的是网友的爱心,这份爱心让我感动,并且对我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洗礼。”驼鸟说,“但是,我接受了你的爱心善款,并不意味着你就有权利对我的人品进行指责。做人的尊严,不是用金钱能换来的。”

 

  网友的质疑和批评,让驼鸟有些坐不住了,她也开始频繁回帖,做着种种解释和争辩。

 

  但是,驼鸟的回帖,显然并不能打消网友的质疑之声。“后来我就想,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不是出于爱心给我捐款了,这样的钱,我可以退回去给你。”驼鸟说,“优雅的蚊子是最早给我捐款的网友之一,她捐了200元,这钱我要退给她。但是,她却说她不接受退钱,让我把钱撕了吧。”

 

  8月17日上午,驼鸟说她被网友骂的头脑发热,于是就在论坛里给优雅的蚊子发了一篇“愚蠢”的帖子。在这篇帖子里,驼鸟写出这样的语句:“整个募捐活动所筹的钱,对一个白血病人来说也是杯水车薪……,你那200元现在估计在垃圾场哪个堆,也不知埋没埋掉,要不你自己去找?”

 

  虽然,在这篇帖子里,驼鸟大部分语言都在感谢网友的爱心善举,但仅有这两段“不理智”的话,却伤了众多网友的心。一个上午时间,论坛里便出现上百篇批评驼鸟的帖子……

 

  进展 网络爱心又一次绊倒在“信任”危机下

 

  从2005年网友“八分斋”自费调查重庆“卖身救母”的女大学生起,围绕网络爱心屡遭“信任”危机的事件便不断发现。

 

  “大家对驼鸟的募捐有质疑,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网友说,“在他们组织这次募捐活动之初,没有及时向大家说明驼鸟的家庭收入情况,只是一味讲患病的女孩儿如何可爱,这就是一种片面的误导。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驼鸟一家并不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再有,他们一共募捐到了多少爱心善款,这些钱怎么花?一开始都没公布,即便公布了网友也没办法监督,怎么可能不让人产生怀疑?”

 

  “事实上,一开始我也想到了可能会有这个后果,只是没想到大家的怀疑情绪会如此之重。”募捐活动发起人之一老徐说,“网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怎么才能取得大家的信任,我们事先也想到过,所以才专门去了趟医院,亲自看到田田的病情之后,才发出来那篇求助帖。但是,没想到这样还是不能取得大家的信任。本想做件好事,却给人家增添了更多痛苦,连我自己也挨了很多骂。现在想想,真觉得不值。”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信任我了。为此,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份证等各种信息,全公布到网上去了。为了这笔爱心款,我已经把自己家里能曝光的,全都曝光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能默默忍受。”驼鸟说,她事先就想到,在网络上接受爱心的同时,也会付出一定代价,但是她没想到,代价会这么沉重。“现在,我女儿还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我很害怕瞒不住她。对我来说,那才是最可怕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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