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妈妈联谊会诉丽江市政府“行政不作为案”,本可成为国内政府被诉公益捐赠监管失职第一案。然而,丽江市中级法院裁定对此案“不予受理”。8月8日,云南省高院维持一审裁定。
10月10日,美国妈妈联谊会会长张春华及其委托人在云南省高院行政庭,听取主办法官的判后释疑。但是,这一判后释疑并未能解答疑问。
旧事新案
2011年5月5日,美国妈妈联谊会委托北京市问天律师事务所律师周泽向云南省丽江市中级法院提交行政诉状,诉称云南省丽江市政府不履行法定职责,对丽江妈妈联谊会(及其下属孤儿学校)接受捐赠财产疏于监督。
诉状请求法院判定:确认丽江市政府对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接受捐赠财产未尽监管职责,存在行政不作为的违法行为;判令丽江市政府就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原负责人胡曼莉存在的问题,进行彻底调查和处理,追回美国妈妈联谊会被侵占的捐赠财产。
美国妈妈联谊会是一家美国境内的民间慈善公益组织,由美籍华人张春华于1992年创办,自1998年开始即在中国从事慈善活动。2000年,该会与中华慈善总会合作,重点支持云南丽江地区的助孤项目。
而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原负责人胡曼莉,曾承办中华绿茵儿童村,10多年来收养数百名孤儿,因多年的慈善公益行为,被媒体誉为“中国母亲”。
2001年6月20日,美国妈妈联谊会将胡曼莉告上法庭。美国妈妈联谊会称,他们发现胡曼莉在接收指定捐赠给丽江孤儿的款项后,未按照捐赠方的要求使用款项,并在财务管理中存在账目不清、弄虚作假、公司混淆等状况。
胡曼莉在丽江市中级法院一审败诉,上诉至云南省高院,2002年8月29日,云南省高院维持原判,判决胡曼莉返还美国妈妈联谊会捐款90多万元。
多年来,美国妈妈联谊会继续通过电话、信函等持续向有关部门反映和举报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及胡曼莉本人在接收捐赠和赠款使用中存在的侵占、挪用行为。
2006年3月,丽江市政府办公室通知美国妈妈联谊会会长张春华,表示将“全面彻查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接收捐赠和赠款使用的情况”,在查清情况后,“将按照法律程序依法处理问题”。
之后,丽江市有关部门成立“丽江妈妈联谊会财务清算小组”,对丽江妈妈联谊会提供的财务帐本进行清查。2006年11月29日,丽江市审计局经过审计后,出具《关于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1999年7月成立以来至2006年8月31日财务收支的审计结果报告》,审计报告认为,丽江妈妈联谊会在管理使用善款上的大量违规违法问题,并且提出了相应的处理意见,及专门的审计建议。
此后,美国妈妈联谊会持续多年要求丽江市政府就前述问题作出进一步调查和处理。但此后5年,丽江市政府的处理未获美国妈妈联谊会认可,他们认为,“对清查和审计发现的经济问题,至今依然不清不楚,胡曼莉侵占、挪用善款的重大经济犯罪嫌疑,至今仍未解除,而对其举报的、媒体揭露的问题,丽江市政府部门至今未作出澄清”。
2007年初,丽江市民政局在未对丽江妈妈联谊会进行清算的情况下,将其独立法人资格予以撤销登记,并对其下属的孤儿学校进行重新登记注册。
这也引起美国妈妈联谊会的不满。张春华对财新记者表示,“作为独立法人登记的民办公助孤儿学校,与原来的丽江妈妈联谊会所属孤儿学校是什么关系,原丽江妈妈联谊会资产如何处置,都未对捐赠人作出必要说明。”
不予受理
令张春华未曾料到的是,他们起诉丽江市政府的不作为,被拒绝于法院大门之外。
2011年5月17日,丽江市中级法院做出裁定,认定“本案系行政不作为案件,但原告美国妈妈联谊会在起诉过程中未能提供其向被告丽江市人民政府提出过要求履行诉争法定职责的申请、被告丽江市人民政府行政不作为事实存在的证据材料,其起诉不符合起诉条件”,从而裁定对原告的起诉,不予受理。
美国妈妈联谊会对此裁决不服,向云南省高院提起上诉。上诉称,该会起诉时,已经向法院提交《丽江市人民政府办公室关于处理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有关问题的函》等证据材料。且本案属于被告应当依职权主动履行法定职责的情形,无须当事人提出申请。法院应当依法受理本案。
8月8日,云南省高院仍然维持丽江市中院的不予受理裁定,认为“对公益事业捐助财产的监管及引发的违法问题进行处理的主管部门为"县级以上人民政府的有关部门"”,“本案上诉人美国妈妈联谊会针对丽江市(属地市级)人民政府提起本案行政诉讼,于法无据”。
10月10日,张春华及律师周泽听取了云南省高院负责该案的审判长的判后释疑。在释疑过程中,云南高院法官称,若对裁定不服,可提出申诉,同时重申,起诉丽江市政府不恰当,慈善捐款监督管理及存在的问题,应有政府“有关部门处理”,涉及经济犯罪应由司法部门介入,审计调查应由审计署负责,“政府”不等于“政府的有关部门”。
张春华在接受财新记者采访时表示,“有关部门”为隶属于政府的机构,应由政府全权负责,起诉丽江市政府并无不当。对于法院的解释,她的疑问是,负责对公益事业捐助财产进行监管处理的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有关部门”都包括哪些部门?美国妈妈联谊会是否要一个一个去起诉这些“有关部门”?
周泽律师则认为,根据《公益事业捐赠法》规定,政府有责任对受赠人使用、管理受赠财产的情况进行监督,对挪用、侵占或者贪污捐赠款物的行为,应依法进行追究。
云南省高院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将为美国妈妈联谊会与丽江市政府之间的沟通进行协调。为此美国妈妈联谊会对丽江市政府提出了四项具体诉求:
一是由丽江市政府组织有关部门对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接受捐赠的情况及捐赠财产的使用情况(不限于美国妈妈联谊会捐赠财产使用情况),进行全面的调查;
二是由丽江市政府组织有关部门,查清丽江妈妈联谊会(孤儿学校)原负责人胡曼莉的多套房产(包括别墅)、投资孤儿学校的200多万元资金、个人帐户巨额资金、送女儿出国资金来源;
三是经查如果发现胡曼莉存在侵占捐赠财产的情况,应追回被侵占财产及其孳息,归于捐赠财产,并对侵占捐赠财产的行为予以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