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中国环境文化促进会主办的“绿色中国论坛”在北京开幕。“落实科学发展观，构筑中国环境经济新体系”，是本届论坛的主题。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提出，近年来的环评风暴效果有限，要建立环境经济政策新体系，并公布了新的环保经济政策架构和路线图。潘岳表示，只要环境经济制度能实施，谁来实施，谁来牵头，环保总局都甘当配角。
与“绿色中国论坛”开幕同步，潘岳这位体制内最抢眼的官员环保主义者，还在包括本报在内的多家媒体刊发文章，详尽阐述新的环境经济政策。尽管沉重的中国环保问题远非潘岳一人所能挑动，但潘岳显然已经成为今日环保的一个标签，媒体也无不寄望他的每次出头露面，能为不济的环保现状挽回些希望。
回顾环保的语境演变不难发现，今日环保二字，事实上已经自外于既有的体制话语，开始呈现出鲜明的反体制特征。尽管潘岳说，“从国家根本利益来看，环保与经济并非对立，不环保绝对不经济”，但无论是潘岳痛陈要告别风暴，建设制度，还是体制之下各地的环保困局都已表明，沉疴日久的旧有体制和发展模式，已经难以与今日社会的环保趋势相兼容，也难以负载环保这一国家根本利益。因此，环保的出路，就是要反对积重难返的旧有体制，不承认这一点，就难以为环保的破局和突围，找到更长久、更富全局性的解决方案。
而环境经济政策新体系的建立，就是这种修改旧有游戏规则的努力。此前环保风暴的种种内生局限――法律惩罚手段的有限性、覆盖范围的有限性、对各级执行者个人意志的依赖性――在新的游戏规则之下将得到修正克服。这种修正和克服的另一种表述，就是更大范围内的利益冲突和重新协调。潘岳已经提醒，要在不同部门、地方和行业的利益冲突之间寻求“和谐”，寻求“平衡”，环保就是牺牲在这些旷日持久的“进一步协调”之中。
作为一项遍及全球的社会运动和公共政策，环境保护早已在世界各国积累下丰富了治理经验。当前寻求建立的环境经济政策新体系，也早经国内外学界和公共机构反复探讨，但在今日中国的政策实践中却迟迟不能推行。潘岳说，只要环境经济制度能实施，谁来实施，谁来牵头，环保总局都甘当配角。正是权能分割、利益冲突、整合乏力的政治现实，才会有潘岳宣示“甘当配角”的舍身之仁――而除了更高的长官意志，又有谁能真正听懂和成全环保总局的这份失意之勇？
对过去几年的环保风暴，潘岳有如下评述，“风暴再强，也还是传统的行政手段，没有改变现有的游戏规则，而且过于依赖各级执行者的个人意志。”在这里，个人意志，更准确地说，是长官意志，成为多年来环保工作的核心词语。新的环境经济政策，意欲结束旧有游戏规则，建立新的发展体系，所要克服反对的，其实并非什么虚化的体制沉疴，而正是无所不在的长官意志。
当然，不得不承认，即便作为进取的官员环保主义者，潘岳的所作所为，也依然是以自身前瞻判断的长官意志，来对撼落后保守的旧有长官意志。这是长官意志之间的持续较量，考验的是官员个人的历史眼光和治理理念。我们赞赏这些符合长远利益的长官意志，但依然忧心这种仅凭长官意志推动的社会进步能否持续。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建立新的环境经济政策体系，还需要有超越潘岳式的长官意志的更大推力，来为福泽社会的制度更新提供助力。至少能呼应那些进取前瞻的长官意志，以形成社会合力，来完成转型的艰难一跃。对此，潘岳说，这需要一个有效的公众参与机制，就是一个能把在“上街”和“下跪”两个极端间摇摆的公众纳入理性、建设性参与的机制。但这只是诉诸公民个体的直接参与机制，成本高昂，有着种种不便。而事实上，包括人大在内的各种代议机构，正是政治设计中代行公众参与的专门机构，他们理应为潘岳所唤起，也理应在推动环保的过程中有更大作为。
如此，不仅是要为潘岳式英雄主义的环保行政提供助力，更是将艰辛繁重的环保重任，从单纯长官意志的推拉之下解脱出来，从制度上接续强大的政治公意，从而为社会转型提供更稳健的公共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