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环保主义者在一次午餐时间冲进了微软(Microsoft Corp.)中国总部餐厅进行宣传,希望改变中国13亿人的用餐方式。
吓了一跳的用餐者从面前的炒饭上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扮成濒危大猩猩的环保主义者曹雨(音)激动的演讲,他的主题就是由一次性筷子这种中国最常见的餐具所造成的生态危机。
由于戴着两英尺高的猩猩头套,26岁的曹雨声音显得很沉闷。他说,一次性筷子正在毁灭中国的森林,我们必须反对这种毫无意义的浪费。
过去三十年中,一次性筷子已经成了紧张忙碌的都市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东西,从在路边摊吃鱼丸的外来打工者到叫外卖生鱼片的职场精英,人人都要用到它。中国的一次性筷子厂每年大约生产630亿双筷子。
但对于中国为数越来越多的环保主义者而言,这些小小的筷子不但是这个国家过度消费的可耻象征,还是森林资源的一大祸害。环保主义者力拼中国红火的一次性筷子产业,发起了让一次性筷子从中国的餐桌上消失的活动,而这个产业的从业人员超过了10万人。
从11月开始,约有300家北京的餐馆就表示要以可重复使用的筷子代替一次性筷子。微软、英特尔(Intel Corp.)、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等大公司已经用上了可重复使用的筷子,并邀请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在它们的餐厅里召开反对一次性筷子的集会。而这也成了中国一些明星的一大事业。
超人气的“超级女声”冠军李宇春去年有一次在电视上露面时表示,自己家里用节能灯,同时坚决抵制一次性筷子。超级女声可谓中国版的“美国偶像”(American Idol)。李宇春以其叛逆的假小子形象著称,她在宣传自己以保护森林为主旨的单典“Green”时对一次性筷子大加抨击。
这次的最新活动是由绿色和平组织策划的,后者的激进战略在中国有所收敛,以免引起政府反对,它还经常与中国政府进行磋商。而中国政府虽然没有正式认可这种行为,但一些官方机构已在不动声色地支持关于一次性筷子的改革。
去年12月,中国商务部发布新的规范,建议餐馆减少使用一次性筷子。在今年的“绿色奥运”活动中,北京奥组委也禁止在奥运火炬接力以及其他一些活动中使用一次性筷子。2006年,政府决定对运动型多用途车(SUV)和一次性筷子等若干不利于环保的产品征收5%的消费税。
反应强烈
这些举措引发了中国筷子产业的强烈反应,后者宣称这些环保主义者只是因为对一次性筷子存在误解而杞人忧天。
黑龙江木筷行业协会(Wooden Chopsticks Trade Association in Heilongjiang Province)创始人兼会长连广说,筷子产业为林区的贫困人口创造了工作机会,从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连广自己就有一家大型的工厂,生产一次性筷子、雪糕棍和牙签。连广说,我们是在和一个普遍的误解作斗争,即人们认定我们是专门砍树来做筷子。他表示,一次性筷子的原材料通常是桦树、白杨和竹子等非濒危速生木材。他说,筷子生产受到了中国国家林业局的严格管理,而且通常用的是不适合其他行业使用的剩余材料。
一次性筷子的话题在中国媒体上引发了热烈的争论。“一次性筷子之争”这样的标题去年11月曾出现在《新京报》(Beijing News)上,《南方周末》(Southern Weekend)的一篇相关报导还讲述了一个颇具戏剧色彩的故事,故事中一次性筷子纷争令家庭成员反目:该行业一位管理人员的女儿上大学后了解了一次性筷子对环境的危害,便开始与父亲作对。
那篇报导说,女儿质问道:“爸,你作孽呢,你为什么要生产一次性筷子,你在筷子行业干了那么多年,你是一个罪人。”
事实上,是日本人发明了一次性筷子。直到20世纪80年代日本筷子生产商为了节省成本把生产业务转移到中国东北后,一次性筷子的使用才在中国普及开来。自那之后,随着国内的需求不断增长,中国成为了全球最大的一次性筷子生产国。
但在萧玮这样的环保活跃人士看来,那种称一次性筷子不破坏天然林的说法只是“借口”。肖玮还是摇滚乐队“麦田守望者”的主唱。
随身携带自己的筷子(B.Y.O.C.)
受偶像U2乐队Bono在环保行动方面的启发,萧玮协助绿色和平发起了“随身携带自己的筷子”这一活动,他自带筷子前往餐馆,敦促他的歌迷们响应号召随身携带自己的筷子。前不久,身着紧身牛仔裤、绿花衬衫并佩带橡胶腕带的萧玮向记者展示了他的最新配饰:一双插在他黑色天鹅绒夹克胸部口袋中的精致木筷。
在绿色和平的北京办公室中,萧玮边喝茶,边得意地说它们是经认证的巴布亚新几内亚檀木制成的。
然而要说服十几亿中国人放弃使用一次性筷子可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在这个食品安全隐患随处可见的国家,很多中国人认为一次性筷子比餐馆提供的普通筷子更加卫生,因为普通筷子可能没有被完全清洗干净。
中式快餐连锁店宏状元旗下一家分店的经理佟洪亮(音)说,顾客是出于卫生考虑要求餐馆提供一次性筷子的。宏状元出售30多种具有养生作用的米粥,它的英文菜单显示其中一种粥有利尿及益智作用。
但是很多就餐者对随身携带筷子的建议并不买帐。香港社会名流、餐馆经营者邓永锵(David Tang)说,那用过之后怎么清洗呢?难道用我们的口水?先别谈环境,现实些。不过,绿色和平已经请台湾杰出工业设计师Daniel Koo来设计一个理想的便携式筷子。经过数月的调查和有针对性的集体讨论,Daniel Koo已经开发出一种可循环不锈钢材质的折叠筷子,它可以放在衣服的口袋里。
一种生活方式
随身携带自己的筷子正成为中国年轻环保活跃人士的一种生活方式。现年28岁、就职于英特尔的Margaret Yang就是其中的一位。某天中午在小肥羊(Little Sheep)用餐时,Margaret Yang把这种环保理念付诸实施:当服务员拿着一把一次性筷子走过来的时候,Yang迅速拿出自备的筷子把她挡了回去。
在享用了羊肉片、蘑菇以及白菜的火锅午餐后,Margaret Yang展示了清洁筷子的方法,她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把筷子放在里面清洗干净,然后把它们放回到一个随身携带的有机棉布袋中。
(《华尔街日报》,2008年2月12日,Jane Spenc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