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武汉科技大学高职学院开始为学院女生举办为期一年的“淑女班”,教授礼仪舞蹈、化妆刺绣、国学等课程,号称要培养“秀外慧中、学贯中西、品位高雅、多才多艺”的现代淑女。此类以“淑女教育”为号召的课程早有,但据说高校中公开以“淑女班”命名的课程这还是第一个,而且,它颇受女生们的欢迎,报名人数是学额的3倍。
如今的高校课程设置往往都很注重实用性,学校和学生的选择都往往会以是否有助于就业作为标准。按这个思路,表面看来,“淑女班”受欢迎就是奇怪的事情:它提供的课程中,和职业能力直接相关的,完全可以在大学其他课上学到,而占课时更多的绣花绘画化妆跳舞,都和一般单位的招用标准没什么关系。那么,“淑女班”为什么还这么有市场呢?
我想,“淑女班”的红火的根源,不在女大学生也不在学校,而在于她们毕业后要面临的中国就业市场。在这个市场上存在严重的歧视现象,对女性拒绝招用或提高录用标准,设置相貌、身高等与就业能力无关的录用标准,这些法律明确禁止的歧视行为却司空见惯、肆无忌惮。女大学生就业难这种早已公认的社会现象,往往被泛泛地归因于就业压力太大、竞争激烈,然而,这是仅属于一个性别的问题,就只能用性别来解释,其真正的原因在于不受监管的就业歧视,就业竞争和经济形势顶多是催化剂甚至借口。
在过去二三十年间,教育领域的性别平等状况有了显著的改善,接受高等教育的女性数量显著增加,甚至在有些专业中超过男性,女生的成绩也丝毫不弱,已有报道称国家奖学金获奖者中大部分是女生。然而,从许多女大学生的遭遇看,优良的教育程度和学习成绩,并不能保证带来优良的就业机会,因为歧视使她们性别成了难以超越的致命弱点。教育领域的相对不平等和就业领域的严重不平等之间的反差,不知伤害了多少女大学生的象牙塔之梦,当她们开始寻觅自己的社会价值时,领回的第一份评语却经常是让她们难以接受地苦涩。
再委屈愤怒,她们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现实,要生存,只能改变自己,那么,稍微换个思路,更受现实承认的女性的价值是什么呢?是外表,是她们受人观赏、令人愉悦的能力。“秀外慧中”的表述看似正大,但谁都知道这里的重点在于前两个字,没有外表美,不遵守一套特定的言行规范,再聪明有能力也与“淑女”无关。有色眼镜下的就业标准和传统的择偶标准,对女性的挑剔其实是相当一致的,如果女生能成为这样的“淑女”模范,那么即使找不到一份好工作也能找到一个好老公,没有饭碗也有饭票,左右逢源,大有前途。
所以,用不着奇怪女生们会把本应用于读书和社会实践的时间用来学习如何成为“淑女”,她们做出的是十分合理的趋利选择。对“淑女”规范根深蒂固的文化爱好从婚姻领域蔓延到就业领域,成了市场竞争所要求的女性“美德”,成了新时代女大学生的自觉追求,这实在是一种对“社会进步”的讽刺。
在这种现实情况下,要求女大学生们自尊自信自立自强简直是虚伪的,责备学校的教学导向也有些徒劳,虽然使用公共资源开设这种“淑女班”不是大学该做的事。那么到底应该谁为“淑女教育”受欢迎的怪现状负责呢?还是不得不归因于政府,因为就是监管和惩处的缺位,才导致就业市场的歧视泛滥。政府有责任让女大学生建立这样一种信心:就业市场是公平的、有规则的,她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管她是不是“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