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一平(主持人):女性抗艾网络秘书长袁文莉在研讨会上介绍了《女性艾滋病病毒感染者遭受家庭暴力调研报告》, 请各位谈谈对研究报告的感想。
嘉宾反馈:报告弥补了长期的数据空缺,尤其是受家暴女性艾滋病毒感染者的状况。希望这个数据能被中国政府采纳,加深这方面的研究。大家可将这份报告的数据和2011年全国妇联第三期中国妇女社会地位调查报告做比较。妇联的报告指出中国有24.7 %的女性受到家暴,而女性抗艾网络的报告指出47.7%的女性艾滋病毒感染者遭遇过至少一种形式的家暴。
据估算,全国可能有10到15万女性艾滋病毒感染者遭受家暴。她们需要社区、法律援助、政策协助和其他相关支持。这份报告可以帮助我们量化这个需求,是非常重要的。
报告中提到了很多重要问题,比如反家暴法的相关支持,受害者寻求庇护的方式方法,以及相关的政策倡导等。报告中还特别强调了艾滋病感染者作为“ 三重受害者”所面临的歧视相互叠加,相互强化的困境,更应该引起关注和重视。
专家分享:家庭暴力常发生在私密和隐蔽的地方,而且什么是暴力,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行为,大家都没有意识,好多人都将暴力合理化,把它看成一种可以接受的现象。我记得我们以前去调查的时候,问:你们这里有家庭暴力吗?大家都说我们这儿可好了,没有家庭暴力。当问到:那你们这儿有没有打老婆的?大家就说:哎呀谁不打老婆啊!哪儿有不打老婆的?所以提升这方面的意识很重要。
蔡一平(主持人):医疗机构对受家暴女性感染者提供的干预是否有效?还有什么干预工作是缺失的?
嘉宾反馈:社区组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为2020年增加接受艾滋病毒治疗的人数所准备的快速通道战略中,就有一项详细指标,指定20%的服务(总体服务包括咨询、检测、随访、提供药物、干预)要由社区组织去完成。因此,女性社会组织非常重要。如果在这些服务中加进反家暴的内容,就会加强社区组织的服务能力。
在医疗场所中开展反歧视工作至关重要。印度就有个试点,利用多媒体把医疗场所中,医生的歧视编成小故事,录下来,放到网上,来提醒医生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还有一些医院会开展比较创新的项目,例如教母亲怎么告诉孩子自己患有艾滋病。提高医生的反家暴意识,可以让医生在识别、关怀艾滋病感染者的时候,更有针对性。
医疗机构的干预分两个部分,一个是预防,即加强健康教育。另外一个是临床治疗。我们希望,在预防阶段,医护人员可以提前告知感染者其未来可能面临的家暴风险;在临床治疗阶段,对感染者提供除了医药之外的心理和精神疏导,提升其反歧视和反暴力的意识。
专家分享:我以前做相关调研的时候,发现有些医生遇到家暴妇女,上来就问他为什么打你啊?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样会让受暴者有种负罪感,会去想,哎,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事了?我也看到过一些医疗机构,他们确实重视反家暴了,在医院里也开始做试点了。为表示重视,弄一个屋子,门上写着“反家暴咨询室”。受暴妇女在外边转了半天不敢进去。尤其是有施暴者陪同去医院的情况下。现在有些医院改了,有专门接待的医护人员,有关部门人员也会接受相关培训。
蔡一平(主持人):报告探讨个案时,多次提到性暴力,把这个问题反映出来,很难得,你们肯定是扎根社区,感染者非常信任你们。反家暴法的遗憾之一,就是没有把性暴力明确出来。各位老师是否能谈谈基于性别的暴力和艾滋病感染之间的关系?
嘉宾反馈:艾滋病的传播和性暴力有很大的关系,中国现在97%的艾滋病感染都是通过性传播,其中女性占到四分之一。在中国和全亚洲,女性感染率其实是比非洲低的。非洲的感染者女性占到60%。其中主要原因就是性暴力,引起了全球的关注。这就是为什么全球在艾滋病进展报告中要把性暴力,家庭暴力问题加进去。如果我们现在不关心性暴力,不关心家庭暴力,也许女性的感染者会越来越多,因为性传播已经成为主要感染途径。
观众提问:女性艾滋病感染者和普通受家庭暴力的妇女有什么不同的需求?
嘉宾反馈:女性艾滋病感染者通常不敢说出家庭暴力情况,因为怕说出了,会遭受他人的歧视。还有,因为感染者身体状况较差,会更加依赖身边的亲人,认为如果通报了家暴情况,会让家庭关系更加恶化,过后就无人可依了。感染者受家暴很常是因为家人不愿意她继续待在家里。她一旦走出家门,就很难再回来了。有一个女性感染者受暴后,虽然把赔偿费都交给了3个子女,但他们还是把母亲赶了出去。 这位感染者已经在医院里住了3年了。
还有,女性艾滋病感染者往往会面临性关系和生育上的控制。家人可能因为她是感染者不让她生孩子。女性艾滋病感染者的丈夫可能拒绝她的性需求,拒绝与她发生任何性关系,或者在她不情愿的情况下,强迫她有性生活。这样的行为也是家庭暴力,是性暴力和精神暴力。
本研讨会由联合国妇女署、北京为平妇女权益机构和女性抗艾网络-中国联合举办,由联合国消除对妇女的暴力信托基金和美国大使馆提供资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