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公益难题最终都会转化为资金的问题。资金流顺畅了,公益的难题似乎就容易解决了。
资金本来只是一个象征,或者概念、符号。资金从来不属于谁,只是不停地从所有人身上流过。但它造成的幻觉却是那么真实,让大家以为这些钱属于自己,并愿意在这些钱的驱动下去做更多的行动和表达。
无论是机构还是超级个体,一个民间环保行动者所引发的资金流不在于多少,而在于是否健康。不少环保行动者的财务流是不健康的,不是淤积在这里,就是壅塞在那里,反正,总有不通之处。
有时候不通得久了,各种需求逼迫太甚,就可能动了念头,去借高利贷尤其是民间高利贷。银行的利息不高,但很多人贷不到。一些所谓正规的金融公司贷款便利,但额度比较低。反正,似乎总是不容易顺畅地满足想要做事者的各种周转和突破的需求。
而民间高利贷随处可见,所有人眼能看到的地方,都贴着、刷着他们诱人的广告。在很多年前,去做过内蒙古民间高利贷的小调查,有些村庄,整个被高利贷给摧毁了。到东北齐齐哈尔的村庄里去,当地村民也说,基本上家家都借过高利贷。而在浙江,民间钱庄多少也都有高利贷的背景。
新闻里大量涌现的“校园贷”,看上去更上可怕,有些同学尤其是女同学,只借了三千元,一两年后却可能滚到十万元甚至数十万元。这里面的“算法”是什么,局外人真的搞不清楚。
但所有的贷款,不管是民间的还是官方的,不管是正规的还是非法的,利息的计算方式似乎又是简单的,不是年息,就是月息或者日息。有些公司为了方便大家傻瓜化地计算,直接告诉你,如果你借一万元,一天要支付多少利息,比如一块钱。
我虽然到处鼓吹公益人要敢于借钱做公益,但那说的意思,其实是鼓励大家去众筹或者通过合理的渠道借款,而不是激发公益人去借高利贷。因此,每每看到有人借高利贷,我都会觉得需要赶紧去做点置换的工作,至少把它转换为低息的贷款,无息的当然就更好了。
2010年,内蒙古克什克腾旗的两个牧民,为了保护当地的稀有珍贵的马种“铁蹄马”,不惜借了高利贷去买马保种。当时当地政府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说不许牧民和农民养马,因为马似乎会破坏草原。于是当地牧民和农民纷纷卖马杀马。铁蹄马一时有可能绝种。两个牧民不忍心,于是就去借高利贷,准备购买二十几匹,以保证这个马的血统得以流传,给未来延续和繁衍留下点空间。
当时我正好在克什克腾调研,听说了这个事,回到北京后,就发动了伙伴们借款或者捐赠,然后把钱送给这两个牧民,至少让他们把高利贷置换出去,免得承受巨额的利息之压迫。
2016年,“环保益起行”负责人王雪,在江西做“红豆杉生态假期”时,得知当地的老师郑乃员,为了保护红豆杉,几年前借过几万元的高利贷,到去年已经翻到了20万元左右。王雪也是紧急开始募集,寻找爱心人士无息借钱,帮助郑老师把高利贷置换出来。
齐齐哈尔榆树屯的农民王恩林和王宝琴们,为了跟污染企业打官司,愁路费和律师费,也都借过高利贷。他们借的数额不是一次性的,有时候三千,有时候两千。这几年来,环保组织协助他们发起过多次筹款,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尽早还清高利贷。
几天前,江苏毒地举报人周建刚,给小伙伴们看了一个他现在的“资产负债表”,我简单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行,列着20万元的高利贷。
2017年9月20号晚上十点钟,我与周建刚讨论接下来的用力方向时,出于好奇,问了一个他借的这20万元的高利贷的利息是几多。
他说,这利息很高的,月息四分,年息四角八。也就是说,借20万元,一个月的利息是八千元。一年的利息是九万六千元。
他已经借了七个月了,目前还有三个月的利息没还。
于是我又想到了破冰基金。也许,破冰基金就应当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破冰基金2017年7月份发起时,我的想法是找到100万元左右,用来帮助环保行动者、公益行动者们,躲过人生路上那些太过风险的暗礁。
这100万元当时的理想是找到一百个信任我的伙伴,每个人无息借我一万元,借期一年。一年之后,愿意借可继续,有需要了可以随时偿还。然后,我再无息地借给民间的这些环保和公益行动者。
似乎好些东西都有心灵感应,就在我和周建刚讨论时,一个朋友突然加了我的微信,然后说,他是杭州的,看到了破冰基金的信息,很是感兴趣,愿意知道更多的背景。如果合适,他和他的太太愿意各出两万五千元,也就是合起来五万元,支持破冰基金。
这个美好的夜晚又让我对破冰基金生起了更多的希望。我需要更加努力地去争取把破冰基金运营起来。这样,至少就可以帮助更多的周建刚,在财务健康上有更多的作为,进而能作更多的公益环保之伟业。
继续寻找信任和支持我的朋友,破冰基金一万元起借,当然,愿意借得更多更是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