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是初次走在缅甸的街道上,一定会被抹着香木粉的女性吸引住目光。穿着隆基的男人们也仰起棕色的脸庞,投来热情洋溢的笑容。在这片刚刚结束与世界长达50年隔绝的国土,经济的迅速发展给街道各个角落带来悄然变化。遍布街道两侧的平民和商贩,是缅甸城市展示给游客的第一张面孔。而这些街道商业空间近年来的繁荣,得益于国内外银行和信贷机构的助推。
孟邦首府毛淡棉市的早晨是闷热和弥漫着鱼腥味的。这座城池坐落于萨尔温江入海口,卡车和摩托车来往如织。39岁的Ma San Htwe正在路边的市场上摆摊卖鱼,她的货摊上摆放着多种多样的海鲜,甚至有河虾和龙虾这样在周围鱼贩那里看不到的品种。
Ma San Htwe并没有银行账户,自然也无法获得银行贷款或投资金融产品。两年前,一个小额信贷机构的信贷员走上街头分发宣传册,Ma San Htwe因此申请了机构的小额贷款,两年共借了五笔,最近一笔金额为350美元。正是借着这笔钱,她购买了更多数量、更多品种的鱼来贩卖,不仅提高了收入,还将盈余用于投资珠宝,作为能给她带来利息的“储蓄”。
Ma San Htwe的经历在缅甸绝非孤例。在这个东南亚最贫穷的国家之一,3300万人未曾获得任何金融服务(贷款、存款、投资等),预示着小额信贷行业的巨大发展潜力。小额信贷的重要功能是赋予穷人最基本的财务规划资源,使穷人也能有应急资金、管理现金、经营小本生意和为家庭的未来投资。新兴的小额信贷机构在缅甸的快速增加,不仅成为帮助国民摆脱贫困的重要工具,也是赋权草根社区自下而上推动教育、商业、女性权益方面社会变革的重要资源。
世界银行数据显示,缅甸有四分之一人口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其中87%来自农村地区,这意味着小额信贷行业的发展有着广阔的前景。2011年,缅甸通过小额信贷商业法,允许小额信贷公司经营。根据缅甸小额信贷协会(Myanmar Microfinance Association,简称MMFA)统计,缅甸现有180家小额信贷公司,为340万客户提供小额信贷服务,总计贷款额为3500亿缅币(合18亿人民币)。
和其他东盟国家相比,缅甸银行业在国家经济中的份额较小,其银行资产与GDP的比例是东盟国家中最低的;但银行资产的增长率达到18%,是该地区中增长速度最快的。2013年以来,银行和其他金融服务提供者正在缅甸拓展现金支付系统。
据缅甸生计和粮食安全基金(Livelihoods and Food Security Fund,简称LIFT)2012年的研究,不到20%的缅甸人口有正规的金融资源服务来源。非正规的汇款服务提供者在城市和农村都很普遍,虽然这些服务提供商每个月会收取额外的10%-20%的费用。
小额信贷一直被视为缅甸重要的扶贫工具。2011年,小额信贷法在缅甸通过,允许外国和国内投资者私有小额信贷机构。但是由于金融缺口的存在,可靠的服务提供者仍然有限。
作为东南亚地区最穷的国家之一,缅甸2011年人均收入约832美元,金融行业落后且规模很小,主要以四个国有银行和十九个私人银行为支柱。虽然17个外国银行在缅设有代理办公室,但国境内是不允许外国银行经营的。总体来说,银行业发展受到重重限制。
缅甸有各种各样的小额信贷服务相关方,主要类型有以下六种:非正规和半非正规部门、银行、合作社、非政府组织、农业发展公司和政府机构。有些机构由个别社区自行成立,支持金融发展。有些非政府组织则在贫困社区扮演小额信贷机构的角色提供相关服务。
其中,非正规部门占很大比例,包括不可靠且利息昂贵的放贷人。根据缅甸中小工业发展银行(Myanmar Small & Medium Industrial Development Bank ,简称MIDB), 非正规部门在包括农村地区在内的全国范围内迅速扩张。
国有银行,尤其是缅甸经济银行(Myanmar Economic Bank,简称MEB)是缅甸最大的存款业务提供者,有325个支行。它向缅甸农业发展银行(Myanmar Agriculture Development Bank ,简称MADB)和半私有的缅甸畜牧和渔业发展银行(Myanmar Livestock and Fisheries Development Bank,简称MLFDB)提供资助。根据世界银行数据,缅甸畜牧和渔业发展银行在全国有53个支行,提供农业部门55%的贷款。私有银行提供的小额信贷比例很小,因为他们在信贷监管方面掌握的信息和技术比较匮乏。私有银行业务也主要集中在城市地区。
合作社主要关注于城市地区的小额贷款和存款调动(deposit mobilization)业务,归合作部(Ministry of Cooperatives)监督管理;60个专门的农业发展银行支持稻米生产的供应链融资;政府在金融行业的零售阶段扮演着重要角色。小额信贷监督企业(Microfinance Supervisory Enterprise,简称MSE)承担着政府机关中监管小额信贷的职责。关于小额信贷活动的监管存在两个关键挑战:1)监管的分散;2)新成立的MSE的能力有限,该机构以前的职能是代表财政部提供小企业贷款。
主要普惠金融机构的监管体系
普惠金融体系的政治蓝图
2011年,缅甸政府对发展小额储蓄和信贷企业的背书促成了小额信贷法(Microfinance Law)的通过。2011年前,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是唯一合法允许向农村地区提供小额贷款和小额储蓄服务的机构。小额信贷法附带了一系列明确的社会经济目标:在基层减少贫困,创造就业机会,培养储蓄习惯,支持家庭手工业,培养中小企业,和支持农民创收活动的多样化。
2018年,缅甸计划、财政和产业部(MOPFI)与Dana Facility、联合国资本发展基金(UNCDF)和英国国际发展署(DFID)合作完成了《2019 - 2023年缅甸国家普惠金融路线图》,在这其中确定了未来五年缅甸金融体系的发展目标。DFID于2012年开始大力帮助缅甸发展普惠金融,支持其成效良好的项目。作为缅甸普惠金融中一个重要的国际捐赠者,DFID对此路线图起到了推动作用。
该路线图的主要目的是确保利益相关方共同努力实现目标,使大多数个人,特别是低收入、小企业和农业部门从改善融资渠道中受益。这是对旨在实现更广泛的政府政策、战略和目标的补充。
该路线图划定的五个优先发展目标是:1)增加低收入阶层获得融资的机会;2)增加中小企业融资渠道;3)在所有部门提高储蓄动员;4)开发数字金融服务的潜力;5)进行有关金融服务方面的保护和教育。
该路线图提出的五个优先发展目标
缅甸计划将正规金融服务包容度(formal FI)从2018年的48%提高到2023年的60%,通过提供高质量和有效率的金融服务,将使用多于一种金融产品的成年人比例从17%提高到25%,以创造就业、减轻贫困和提升家庭复原力。
此外,该路线图还提出了五个支持目标:
1) 到2023年,拥有正式账户的家庭比例从24%增加到50%;
2) 到2023年,向农民提供支持农业活动和生计的正规金融服务包容度从52%增加到60%;
3) 到2023年,自由职业者的正规金融服务包容度将从51%提高到60%,以支持持续的经济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
4) 数字金融服务(Digital Financial Service)使用得以增长;
5) 数字金融服务将使女性获得正规金融服务的机会从2018年的4%增加到2023年的25%,与男性持平。
草根致富孵化器
小额信贷在缅甸的实践对草根社区产生了显著积极影响,从而自下而上地推动一些社会难题的解决。其中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女性赋权。由于有些小额信贷机构专门针对女性客户,女性尤其从小额信贷中获益——比如2017年晨曦小额信贷公司(Early Dawn Microfinance Company Ltd,简称DAWN)发起的500万美元的帮助缅甸低收入女性企业所有者的项目。DAWN的最大股东和合作伙伴是总部在美国的非政府组织Accio;这一支持缅甸女性企业家的项目是由美国发展金融机构——海外私人投资公司(Overseas Private Investment Corporation)签约投资的。这些小金额、无抵押物的小额信贷可以帮助穷困的女性找到一项可持续的谋生之路、获得收入养活自己和家庭。
32岁的Lwin Lwin Maw住在缅甸的斋拉镇(Kyaiklat),生活在一个四口之家。第一次申请小额贷款,她得到了80000缅币,购买了一些原材料投资她的手工编织生意。那一年,她赚了100000缅币的利润。第二年,她再次申请了250000缅币的贷款,并赚了500000缅币的利润。
小额信贷不仅给穷人开始自己经营生意的本钱,也为小微企业提供改善经营条件的物质援助。住在莱古镇(Hlegu)的Daw Moe Moe经营一家出售鱼肉和鸡肉的商店,店里的地板已经脏兮兮的,一到雨季就十分泥泞。但她没有钱买新的来更换。通过申请一家专门服务小微企业的小额信贷机构的贷款,Daw Moe Moe换上了新的混凝土地板。保证了店面的干净后,Daw Moe Moe很快赚了足够的利润来偿付贷款,且还有盈余。
要保证小额信贷项目的成功,经营中的风险管理也不可忽视。对发放贷款的非正规“中间人”的不当管理,将会降低小额信贷的效率,小额信贷和其他类型的贷款一样面临着违约问题。正规小额贷款机构中负责借贷的工作人员会更关注“量化”的结果——比如,发放的贷款数目或“安全”类型的贷款续期次数,而相对不太关注贷款是否帮助到穷人。
一些小额信贷机构设计出一些机制来提高风险管理的效率。比如,晨曦小额信贷公司以“团结小组”的方式借出贷款——借款人以20人为一个小组,并担当彼此的保证人。如果小组内的其中一人违约,整个小组的成员都要共同偿付欠款。在这个机制下,很少有借款人违约,因为小组的其他成员都十分密切地互相监督,“违约”的不良历史也将对借款人在社区中的声誉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小额信贷在缅甸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被视为扶持当地贫困人口(尤其在农村地区)的重要工具。要通过小额信贷促进缅甸的经济发展,需要政府层面自上而下地完善监管制度,也需要小额信贷服务机构通过帮助草根社区脱贫致富,自下而上地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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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https://www.nelito.com/blog/the-social-impact-of-microfinance-mfis-in-myanmar.html
23. https://frontiermyanmar.net/sites/frontiermyanmar.net/files/styles/news_detail_image/public/news/img_7115_1_0.jpg?itok=d1_cDJw-
https://asia.nikkei.com/Economy/Snapshots-of-Myanmar-s-flourishing-microfinance-mar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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