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每一个角色都需要全身心投入,否则,很难将这个角色做到极致。如何将角色做到极致?我认为关键是要担起一个纯粹的角色。何为担起纯粹的角色?就是始终牢记自己角色的核心任务,心无旁骛将角色做到极致。比如,学者秉持传承与创新精神,将研究和教学做到极致;管理者坚守服务初心,以大学人的可持续发展作为目标来进行管理设计和制度安排,等等。这里的“做到极致”既可以指所承担的角色做到了同行普遍认可的高度,也可以指竭尽所能做到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好。
之所以强调纯粹的角色担当是因为大学不同的角色在日常工作中存在巨大的差异。这里,以大学的学者和管理者为例做个简单的对比,看看二者之间的不同。首先,学者以学术为大,日常工作不是在思考科学问题就是在思考如何传播科学知识;管理者以服务为主,日常工作主要是发现和解决制约发展的制度性问题。其次,学者需要更多自由的时间,可以长时间思考一个科学问题而不受到打扰;管理者需要更为严格的时间安排,便于提高工作效率以尽快处理各种事项。再次,学者主要关心的是自己相关的研究和教学的事情,围绕这些事情合理安排工作节奏;管理者则需要更多地关心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应该以了解和解决本校本部门其他人的实际需求作为工作重点。最后,学者以学术影响力作为评价标准;管理者以服务对象满意度作为评价标准。可见,如果一个人既承担学者角色又承担管理者角色则需要在这两种模式中不断切换。
也许有的人可以做到在不同角色之间自如切换,但是肯定还是需要付出效率降低的代价,也不可避免需要牺牲由专注带来的极致体验。这就好比当一个人专心看一条路上的风景时,可以看到很细、感悟很深,达到“格物致知”的境界;倘若要一个人同时看两条路上的风景,则难免目光摇摆而有所错失,心灵感悟也难以达到深刻的程度。在大学担起一种纯粹的角色,将会全身心投入,努力追求做到极致;倘若担起两种不同的角色,虽然可能会多一种人生经历,但是这两种角色均将难以做到极致,不得不说也是一种遗憾。
人生路漫漫,需要工作那么多年,是否可以在不同的工作阶段担起不同的纯粹角色呢?比如,在大学工作的前二十年担起纯粹学者的角色,后十多年过渡到纯粹管理者的角色。我认为这种以十年作为时间尺度来进行纯粹角色之间的转换是值得鼓励的,因为这样既保证在某一个比较长的时间里可以充分将一个角色做到纯粹且极致,也有机会在某个角色做到极致时去体验另外一种角色,并且尚有比较长的时间来尽力将新角色做到纯粹且极致。需要指出的是,如果决定要从学者角色转型到管理者角色,一定要做到坚决果断以确保担任一种纯粹角色,千万不要既舍不得学者角色又想要尝试管理者角色,否则,容易出现“剪不断、理还乱“的双输局面,既没有严谨对待学术研究,也没有尽责做好管理工作。有不少已经担任大学管理者多年的学者继续在高水平研究论文中署名通讯作者,后来被指出署名的这些研究论文不少都存在学术不端问题,或者需要勘正,或者被迫撤稿,这些情况绝对不是纯粹学者愿意看到的。
在大学担起一个纯粹的角色,貌似是个人职业的自由选择,但是,考虑到每一个角色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它需要多方面的支持,也需要服务多个对象,因此,在涉及到具体角色的资源分配方面,大学和其他科研资助机构应该有所侧重和有所选择。比如,大学在研究生招生名额分配方面,应该给予纯粹学者更多的招生名额,助力他们专心学术研究和培养更多的高质量人才;科研项目评选与资助方面,应该倾向于资助纯粹学者从事高精尖的大项目和重点项目研究,减少对管理者的资助比例,等等。此外,大学在制定考核标准时也要充分考虑不同角色的具体差异,要朝着“精准考核”的方向转变,努力营造“沉下心、坐得住”的踏实工作环境,使每一个角色都可以做到纯粹、做到极致。
不奢望别的,在大学能够担起一个纯粹的角色就挺好。一个人的天赋、能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如果能将这些有限的人生资源全部投入到某项具体的工作上,争取做到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就是完美的职业生涯。我希望自己可以在大学担起一个纯粹学者的角色,将每一天的时间都花在自己喜欢的科研事业上,脚踏实地、竭尽所能将这个角色做到极致。如果大学能够理解我们渴望做纯粹学者的想法,在平台建设和工作考核方面支持我们将纯粹学者这个角色做到极致,这将是我们和大学的共同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