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底到2020年初这段时间,就在北京猫着,自己感觉很幸运,因为没有因为俗事出门在外而不得不接受客居的孤独和冷清,家里又有网络书籍等等相伴,难道以前理想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嘛。
所以,看看,写写,听听,聊聊,也就过完了这段对于很多人其实相当艰难的日子。
就顺手写了一本灾难文化学的书,如果顺利的话五六月份就能出版;又带着学生们在写一本应急管理的学术类书,看了三五十部电影,以及二三十本书。过程中有些想法,这里用语录体表达一下吧。
一,关于首先的感谢
中世纪的鼠疫带来的首先是科学的复兴,当然,也有文艺的复兴,但是,前者如空气其实更重要,后者倒如彩虹了,绚丽美观,不过重要性不如科学。
这次我们也愈发感受到了科学的魅力和魔力,瞬间就分离出了病毒,尽管今天我们对于病毒病无立刻的解决办法,但是至少我们知道人类的敌人此时是谁?!这个进步对于中国,格外不容易。
看着大家感谢不知所谓的很多东西,我有点郁闷。兄弟姐妹们,科学技术,这才是这次我们最能依赖的,也是第一要感谢的。
不管是医生还是检测人员,他们能够成功,更多也是依赖于这个。
否则,大家可以去看看中世纪带着鸟喙的医生,还加了各种香囊在前面以阻挡病毒,但是并无效果。医生护士的心自古都是一样的,但是,有了科技能力的现在的医护,更加有能力。
二、首先该憎恨什么?
当然,病毒是要我们首先去憎恨的。
病毒来自于哪里?现在还没有找到痕迹和路径。但是我们可以找得到一些端倪,那就是人类自身的贪婪。
我们驯化了那么多适合食用的动物,还不够,还要去吃稀罕新鲜的野生动物,而如蝙蝠一般的野生动物也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比如身上携带的那多种稀奇古怪的病毒细菌,都是它们的盾牌。而我们人类,其实不知道,或者不认为那概率会最终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正如那个比喻所言,在那些天天闯红灯的岁月里,前二十年司机都刹住了车,这一次,没踩住。
而病毒,都是些简单的二傻子,它们杀死了宿主,自己也就消失了。但是,某种意义上,动物身上的这些病毒,本来不就是些随时牺牲自我保护原初宿主的无脑保镖吗?!
三、嘲笑别人是大家的共同能力
911的时候,一堆国人在幸灾乐祸。
其实,当我们认为敌对的对象在倒霉的时候,我们都是在欢乐地旁观。也不管其实是人类共同的野蛮敌人在攻击文明社会,而我们也是文明社会的一部分。
此时的我们,和野蛮人并无二致。
转过头来,2003年的中国,正饱受SARS的侵扰,而发现病毒的,是境外的学者。
不过那次灾害对于其他国家影响不大,也就慢慢过去了。
2020年,我们终于有机会嘲笑别国了。在我们嘲笑的时候,其实自家国内死亡的人数比别国多太多了。
好在有大量的有良知的国人在不断呼吁,我们不能这样,别国不值得笑话。再这么笑话下去,我们自己就成需要被全世界笑话的国家了。
所以,国外的确诊死亡人数超过中国之后,这样的笑话别人不会抄作业的野蛮人行径慢慢少了。
我们希望以后没有这样的嘲笑和讥讽,尤其是自己一身湿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下别人也会嘲笑我们,给病毒起我们国家或者城市的名字,嘲笑太简单,谁都会。但是谁一开始嘲笑,自己已然顿成笑料。
四、如果要牺牲,先牺牲谁?
鲁迅看历史看出了吃人,是啊,史书上不时就能蹦出一些易子而食的短语。
我曾经疑惑过,是否欧洲,这个被认为是近代文明的曙光初现地的大洲,也曾经易子而食。
后来我还真看过一篇文章,那篇文章说的是,老年人会选择离开,把活的希望留给年轻人。
这一次,意大利又出现了类似的情形,当医疗资源不敷使用的时候,老年人先放弃。其实我在电影《感染列岛》中也看到了类似的情形,当呼吸机不够用的时候,选择先让最有希望活下来的人使用。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原因,意大利的死亡案例以老年人居多。
最初,我们有这样的结论:得这个病的人老年人或有基础病的那一部分更危险,不知道那是在同等医疗资源的前提下的客观结论,还是存在资源紧张时也有类似的匹配。
五、尊重专家,尊重知识,要胜于尊重权力
权力在资源的配置上起的作用一直都是巨大的、决定性的,所以国人大多拜服权力。要和权力建立“关系”,没关系就举步难行。
后来就有了金钱和权力的结盟,金钱可以换取一些权力的让渡,权力也可以因此得到一些报酬。
但是,总还是有一些东西是不可以这样交换的。比如老师讲授的知识和精神力量,医生护士们拥有的救死扶伤的能力,即便存在市场化的内容,如私立学校,但是基础性的内容还是需要国家给每个人都提供的,哪怕被服务的对象是懒人、是烂人。
也所以,最值得尊重的就是能够拥有这些东西的人,且这些人因为所引导的是人类的健康和精神,就不能太过拮据,没有社会地位。
专家要有自由发表看法的机会,知识或事实要有被说出去的平台,如果官方的平台不能,必然转向民间。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制度允许下,专家知识和观点的充分表达,这样一定才会是平和的表达。
六、危机感和灾难观
看了那么多部传染病系列的电影,没有中国的。
也不是没有中国的,有一部《大明劫》,但那是久远之前明代的。
当然,有电视剧,关于伍连德,《浴火危城》,也是1910年左近的旧事了,我们其实从来都不具备危机意识。
再看美欧日韩,都是传染病方面的名作流传,老的有《卡桑德拉大桥》,近的有《流感》、《极度恐慌》、《感染列岛》。
他们出现过这类的传染病吗?其实并没有,有也是几十年前的了,如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再之后就难得再有那么厉害的,多是些死亡率在千分之一或几的季节性流感。
但是,危机意识要有展示,随时都要准备好未来可能出事、出大事。
这些要在文学、艺术形式里表达,要由灾难文化学、人类学的思考。
也许有一点,但是对于我们这样一个灾难(自然+人为)太多的国家,现在看来远远不够。像封城,我们只有攻城时的被封城,难得有自己主动自愿的封城,恰好,加缪就有《鼠疫》这样的小说。小说并不好,但是“有“!
我听说管着拍电影的机构准备在事件结束后组织拍电影,但是我害怕的就是一堆让人落泪的场面,以及领导如何决断、医护如何舍身、百姓如何配合,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个不叫危机观,那个就吹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