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乡村文化破坏带来的负面效应,西方国家已经给出警示。在脱离乡村文化一两百年之后,如今不少西方国家正在回望乡村,努力重构乡村文化。在我国城市化加速发展的当下,乡村文明的凋零在不少地方显现,一些有识之士呼吁,加快推进我国乡村文化的恢复性保护工作,留住乡愁。
一、太行深处的“哈当厄尔峡湾”
位于挪威的哈当厄尔峡湾,沿途有着世外桃源般的美丽乡村,世界旅行爱好者赞道“不到此处,终身遗憾”。而在中国太行山区,也有一片可媲美哈当厄尔峡湾的古村落集群。
古老的滹沱河发源于中国晋北,流经山西省阳泉市盂县梁家寨乡,形成滹沱河大峡谷,沿岸形成的明代古村落集群错落有致。在梁家寨乡一处深山里,半月谈记者寻访到历史悠久的大汖村。大汖村是国家公布的第二批中国传统村落,村内乡土建筑风格独特,体现了天人合一的理念。
这里的房屋以二层结构居多,也有少部分三层建筑。房屋建设就地取材,多是黄黏土与石头混合建筑而成。村内阡陌交通,由弯曲和深浅不一的石巷相连。整个村庄依山而建,房舍层层叠叠。村里所有的窗户都朝南,开窗就是远山,迎面就是山风。
大汖村的美毋庸置疑,然而在社会发展的潮流中,它不可避免地趋于没落。在这里,“人去屋空”很普遍,老房坍塌现象较严重。过去,大汖村住着370多口人,近年很多村民进了城,只留下20余人,年龄最大的86岁,最小的超过50岁。村民韩润花告诉记者,她一年回村两三回,回来看看就走。“孩子们都是这儿长大的,但很少回村。”
从大汖村向北,到达位于牛道沟的骆驼道村。这里三面环山,海拔约1800米,地势险峻,是阳泉市最北的一个村庄。
明清时代,驼帮商队从滹沱河出发,骆驼道村是必经之处。久而久之,这里就形成了供驼帮休息的驿站和商业走廊。骆驼道村布局呈“三横四纵”,整个村子没有死胡同。村内的老院落大多保存完整,明代院落有2处,清代有31处。骆驼道村原第一书记马文明介绍,骆驼道村入选第五批中国传统村落,进入了政府保护范围。
这个过去有近300口人的古村,现常住人口40余人。在梁家宅院等几处老建筑内,记者看到,房屋大多无人居住,只堆放杂物,灰尘满地,青苔遍布,门窗楼阁等多处破损,有待修缮。
二、不仅仅是留住老屋
从大汖村至骆驼道村,沿途几个小村都保持着原始风貌,有一种古朴之美。盂县境内滹沱河沿岸,石牛、偏亮、古吉堂等诸多古村落各有各的风格,仅小小的酸枣铺村,就留存有80多间青石窑洞。
截至2019年底,盂县已有5个申报通过的国家级传统古村落。大汖村是盂县首个入选的中国传统村落,老房修缮是一大难题。据梁家寨乡政府统计,大汖村有128间房65个院子,约2/3都需要维修,但因政府财力有限,目前仅修了一部分。
村民们认为,对于古村,游人来看的就是古貌,但现在村子里很多房子无人住,破败了、倒塌了,不仅不好看,还很危险。大汖村近年已经交由一家旅游公司进行保护性开发,公司一名负责人表示,这一投资项目连年亏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干,其间对老屋修缮也进行了一些投入。
梁家寨乡政府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全乡有4处中国传统村落,除大汖外,其他3处都没开发。“拿古村老房子的维修来说,现在一没标准,二没边界——资金是靠政府,还是靠公司?如果单纯是古村落,肯定是政府解决,但现在景区也在里面,群众也在里面,谁来解决就出现了分歧。”
基层工作人员坦言,传统村落的维护刚刚起步,政策还在逐步完善,因此古村落保护开发仍有不少待解的难题。而他们在申报传统村落时也心存“纠结”,“不申报,于心不忍;申报,则安全责任更大”。
三、为古村落寻找希望
一些有识之士不断出谋划策,为古村落寻找希望。
山西著名财经学者崔满红出生在梁家寨乡酸枣铺村。在城市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他,每次回乡,目之所及都是回忆。“我生在滹沱河畔,那里的明代古村落几十处,是元末移民形成的古村落集群,极具保护开发价值。”
2014年清明节,崔满红号召在外工作的村民回乡祭祖,并坚持至今,最多的时候有200人回村参加祭祖活动。酸枣铺村此举引发周边村纷纷效仿,乡亲们见见面、聊聊天、喝喝酒,还逐渐引起了乡政府的重视和支持。
崔满红认为,乡村振兴的基础工作需要村干部、在外人士齐心协力完成。“从农村走出来的城里人,内心还是山沟里那点东西。就此而言,乡村文化是城市文化的根。”
盂县一名户外运动爱好者告诉记者,他走过太行山许多古村落,“无人村”特别多。“我骑着车一个村一个村地转,遇到很多地图上找不到的自然村,好多古村落路在、树在,房子塌了,人也不在了,但是景色特别美。”经过对比,他发现,河南和山西交界处的南太行一带古村落保护较好,原因之一就是有旅行者和户外爱好者参与。
盂县新闻办主任王智荣等人建议,以乡为单位,根据村庄的地理位置、完好程度,由政府来规划,然后交给企业去发展。“旅游发展后,把一些村民吸引回来,就像护林员、守岛人一样,世世代代在这里守望乡愁。